南宫星租了一条小船,选了水上的路。
想埋伏在水路,不外乎如下几种法子,化装成船夫渔民在湖中游荡,靠细竹
管或苇杆换气藏身水下,在湖岸上乔装改扮伺机下水。
不管哪种法子,只要仔细观察,绝不会发现不了。
提前看好湖上的情形,总不至于没有退路。
颇让南宫星讶异的是,他一路舟行过去,直到靠在观湖楼边,也不曾见到一
星半点可疑人物的影子,反倒是岸上大门前早早就围满了看到条幅过来等着看热
闹的闲人。
他从船中出来,略一思忖,走进了观湖楼中。
一楼依旧是坐满了宾客,看他进来,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,应该是在猜测
他的身份。
其中并没有什么熟面孔,看来应该都等在楼上。
南宫星将一串铜钱放在小二手中,笑道:“二楼还有位子么?”
那小二面色显得颇有几分尴尬,陪笑道:“客官,楼上有个蛮子包了场,上
去几拨客人几乎都被撵了下来,就一个还在上头,您也要上去试试?要我说,还
是小的给您在一楼加张桌子得了。”
南宫星笑道:“不,我上去试试。既然有一个没被撵下来的,我当然也有机
会不是。”
小二只得一甩抹布,躬身道:“好嘞,那您上面请。”
竟然还有个没被撵下来的,会是谁?南宫星一边好奇猜测,一边踩着台阶缓
缓走上。
沿湖而建的楼阁木板大受潮气熏陶,常人一脚踩上,便是吱嘎一响,而南宫
星走上十几阶,足下仍是无声无息,那小二在下面反应过来,惊得张大了嘴巴,
一副见了鬼的模样。
上到楼上,南宫星第一眼看到的,便是窗边端坐如山的柳悲歌。
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碟火腿,一碟拌菜,一坛没开封的酒,和他的那把离别
刀。
他双手抱肘,并没动筷子,只是坐着。
先前上来那人并没和他坐在一起,而是独个跑去了另一边的角落,让南宫星
颇有些意外的,那人竟是逢赌必赢杨昙。
南宫星无声无息的上来,杨昙正望着楼梯口,自然看的清清楚楚,而侧对着
这边的柳悲歌却也立刻扭过头来,咧嘴一笑,道:“没想到你竟真的在这儿。”
南宫星在心底暗暗估量了一下,向着杨昙礼貌一笑,缓缓迈步向柳悲歌走去,
道:“我也没想到,你急着找的竟是我。”
“白家人的帐,可以过后再算。”
“难道柳前辈和李郡尉也是亲戚?”
听出南宫星话中的讥刺之意,柳悲歌哈哈一笑,道:“我这种落魄糙汉,不
配有那样的亲戚。我先找你,也不是打算拿了你去换赏钱。”
他收起笑容,一伸手,道:“坐。”
南宫星应声入坐,道:“今天不喝酒么?”
“不喝。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候,我从不喝酒。”
“保持清醒,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
“不错,人很容易就会被冲昏了头。”
“那你为何还要了一坛酒?”
“因为你有可能并不在湖林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你在,所以这坛酒,我就不能喝了。”
南宫星苦笑道:“我倒宁愿能和你喝上两杯。”
“说不定将来会有那么一天。”
“会么?”
“只要你们真的和陆阳发生的事无关。”
南宫星双目微眯,看着柳悲歌面前桌上的刀,道:“我们和陆阳的两场命案
无关。不过我这么说,你会信么?”
柳悲歌笑道:“我没喝酒,但也没清醒到能直接断定这种事的地步。”
“你已在怀疑?”
“不错,因为有些事,实在是太不自然。”柳悲歌缓缓道,“我不是聪明人,
可我也不傻。”
南宫星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,“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,绝不会是
傻子。”
柳悲歌又道:“可惜,我虽然不傻,却也不是什么聪明人。这件事,我看不
出什么破绽,为了江湖道义,白家兄妹被我看到的话,我还是要出手捉人。”
“捉人而不是杀人,已经很好。”
“并不好,来的人里,只会杀人的不在少数。他们想要活命,兴许真要靠如
意楼帮忙才行。”
“前辈没有杀意,已是他们的幸事,不敢奢求其他。只是不知,前辈为何要
特地找我过来。”
柳悲歌微微一笑,道:“因为我想和你打一场。”
南宫星眉心微皱,道:“李郡尉的案子晚辈也是被栽赃嫁祸,来日一定能找
到证据,找出真凶,还请前辈……”
“诶,”柳悲歌抬手打断,道,“公门接手的案子我才不管。我找你,是因
为唐家的人告诉我,你是骆严的徒。”
南宫星苦笑道:“不错,家师正是痴情剑骆严。”
“碎梦枪孟飞野心最盛,与我交手也是最多,我负多胜少,甘拜下风。骆严
沉剑之前,也在孟飞手下败过几阵。昔年齐名的三人之中,只有我和骆严一次也
不曾交手。”柳悲歌伸手抚摸着面前的刀身,缓缓道,“对我来说,这着实是不
小的憾事。”
“家师既已沉剑,自然不会再与前辈决斗。”
“所以我才要找你。”柳悲歌的眼中浮现出一股狂热的神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