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该说你是白痴呢?还是艺高人胆大?。”甘罗淡漠地抽着香烟,看着面前的迷雾轻浮,缓缓飘散。
“我自由了,就不会再去害怕。”兰斯特仰头望着天际风起云涌的阴霾,他用力地睁着,作息不良的瞳孔里满是血丝,痛感渐渐泛起,情绪却好像是层层腐烂落叶下面的湿泥,沉沉甸甸。
“你有计划?”甘罗低头端详着夹在指间的香烟,那缓慢燃着的火红烟圈,心情复杂。他也不是迂腐的人,现在的强盗的确不可能想得到有人会突袭,深冬的琉斯平原,任谁都会把思考的速度调慢,更别说是红披风那种人,矿石一样的脑子,如果没有铲子敲打几下,恐怕已经把脚步停住了吧。
“我想过了,经过来回奔袭的战斗,还死了那么多人。”兰斯特低头认真地扭着纽扣,说:“他们现在绝对在被窝里喝得烂醉。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和防御的。”
“的确,”甘罗点头,这一点他是认同的,“可我已经说过了,以寡敌众,我们是没有胜算的。即使能杀死几个人,但也会后继无力。”
“我们两个当然不可能成事,”兰斯特也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支香烟,扬起眉毛抛给甘罗一个眼神,甘罗翻了个白眼,识趣地凑了过来,两支烟的前端互相碰触在了一起,红圈交汇,薄烟升起,香烟燃起来,兰斯特眯着眼睛,开始吞云吐雾,“我们或许可以寻求守备军的帮助,我认识他们的长官,叫做格林。”
“是吗?”甘罗轻轻呼出一口烟雾,他看着自己就要燃尽的烟头,说:“你有把握撬开这些琉斯平原上冬眠的乌龟?”
“不知道,可总要试一试。”兰斯特抬起双眸,看着额尖散落的缕缕黑发,精神有些飘忽,他总是想起那些死去同伴的脸庞,自从琉斯平原那支帝国的军队被剿灭之后,就很久很久没遇到过死亡的到来了。时间不知不觉地抚平着深藏在人们内心哪怕是最为沉重的伤害,让他们不自觉地露出了天真的微笑。
可是——
“有人被杀死了,事情就不会那么轻易结束。”兰斯特咬着香烟,缓缓向街道外面走了出去,背影坚毅,好似一块海边的礁石,被寒冷的冬风一浪接一浪地拂过帽檐下的黑发,却始终背着三叉戟前行。
甘罗丢掉燃尽的烟头,支着咒杖往前一杵,脚步跟着向前,他缩着脖子,像个怕冷的老人一般踏过兰斯特遗留下的脚印,不紧不慢地紧跟着。
“真的,逝者已逝,可你为什么还会有报仇这么白痴的想法呢?”甘罗躲在衣领里抱怨着,步伐却没有停下。
“那你还跟着过来?”兰斯特随意地回答,酷酷地将双手插在口袋里,叼着烟的嘴唇微微抿起,心绪莫名。
甘罗低垂着眼帘,轻轻呼出了一圈白气,似乎找到那一夜孤胆的感觉,他轻轻叹了一口气,伸手扶正了耳罩,说:“或许白痴错得多了,也该有被人欣赏的时候吧?”
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了,脚后雪地留在一串串脚印,背后酒馆依然奏响着乐章,钢琴的音阶缓缓落下,提琴的弦声委婉低鸣,男声也迷蒙呢喃,他说士兵掠开树丛,看到了房屋的轮廓,那是他的家,通明的灯火映照着士兵疲惫的脸庞,家人笑着攀出窗户,热泪盈眶地张开了双臂。可,士兵悲痛地睁大了双眼,脖子上的吊绳一下子勒紧了,脚下在刹那间放空,挣扎着的,意识模糊的他,脑海中只剩下了妻子的微笑,还有即将到来的拥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