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罐子在后台走来走去,想是要忖度出适当的词汇:“他……太纯净了,knob太过纯净了。而且他的纯净,不是那种天真的、无知的愚蠢,而是……那种彷佛经历一切、了然一切后,却仍然愿意去原谅的宽容。”
在看尽一切人性之后,却仍然愿意用笑容相信那份幽微之光。
女王的眼眶似乎又红了,“即使如此,你还是毁了他。”
“对,所以我是人渣,”
罐子哈哈大笑起来,他坐倒在后台上,仰头看着女王:
“虞老师,一开始遇到knob的时候,我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大少爷。这么无忧无虑、这么干干净净,又长得这么标致的少年,让人很想要尽情地玷污他、折辱他,把他残忍地破坏掉。让他那双清澈的眼睛,看清楚男人这种生物有多坏。”
“后来你知道了他的事情。”
“后来我知道了一切,”罐子又笑了,这次带了点自嘲:“老师,你和我说knob的过去时,我以为你在开玩笑,我以为你在捉弄我,我说真的!要不是后来knob也这样跟我说,又亲眼见到了他妈那个样子,我真以为这一切是个拙劣的大玩笑。”
第41章
他拍了一下腿,背影因笑声而晃动:
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,他已经……相信了我、接受了我。毫不犹豫地拥抱我这种大混帐,跟我说他爱我……虞老师,你知道吗?knob等于是自杀的。”
女王的反应不如罐子预期的惊讶:
“啊,我大概明白。”眉间刹时弥漫着落寞。
两个人都沉默下来,女王伸手好像想摸烟,但却发现烟不在身上,只好不耐烦地作罢。他看着静坐在地上的罐子,像个长辈似地开口了:“总之辛维,不要再继续接近了,你是个头脑清楚的人,也够冷静,那个缰绳得由你来拉。继续陷下去的话,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个孩子而言,都不是好事。”
女王严肃地说。罐子没有答他的话,半晌忽然笑了一下,“老师,你知道吗?他的生日,和knob的忌日是同一天呢。”
女王愣了愣,“那又怎样?他们终究是不同人。”
“knob曾经跟我说,他真的曾经说过这种蠢话……他说,如果有一天,他佼幸比我先走一步的话,他一定会忍不住偷跑回来看我,”
罐子扬起唇角。习齐觉得那瞬间的罐子,看起来竟有种幸福的错觉:“他还说,如果他回来却被我发现的话,我一定会嘲笑他不干不脆。所以他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回来,而且一定要是在舞台上,因为他最喜欢我在舞台上的样子。他还白痴到说什么,用鬼魂的样子出现在舞台上太吓人了,对观众不礼貌,既然这样,就附在他死去那天出生的美少年身上吧!”
习齐彷佛又看见了罐子的记忆。他看见罐子一脸不屑地说:“你以为这么刚好就有那种美少年?”而他怀里的少年笑着抬起了头:“就是会有嘛!我说会有就是会有。”罐子拧了一下他的鼻子:“你这笨蛋,到底哪来的信心啊?”少年便暖暖地窝进他怀里:“哼哼,等你很想我很想我,想到和我一样想你的时候,他就自然会出现了。”
后来女王一直没再和他说话,两人像一组立体雕塑般,在后台静置了很久。
直到休息时间过了,罐子才从地上站起来,拍了拍臀部的尘灰转过了身,作势要回到前台,女王这时忽然抬起头来:“辛维,”他叫住他,罐子停下脚步。女王迟疑了一下,看着他的背影说:“要好好活下去,你有才华,要珍惜自己的生命。我想小越也是这么希望。”女王五官的线条,忽然缓和了下来:“你虽然是个人渣,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。”
罐子没有回头,习齐看见他的肩膀似乎颤了颤。半晌举起了手:“再说吧!”他说着,便沉默地回舞台上去了。
***
习齐始终没有回医院,也没有回家。
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有胆识,那么有反抗心。或许也不是刻意要反抗些什么,习齐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正在逃家,他只是强烈地、近乎执着地,不想再看见他曾一度背对的那一切。坐轮椅的肖瑜也好、用心酸的眼神看着他的肖桓也好、那个家也好。
习齐甚而一度连习斋的面也不想见。就这样放逐、就这样抛弃自己,假装自己不曾在世界上存在过,这样多好。
然而每天晚上醒来时,他还是会梦见,梦见习斋断着腿、断着手,哭着朝他爬过来,叫着齐哥、齐哥。有时是肖瑜,有时两个人一起。
还有就是,不知道为什么,习齐觉得不能放下罐子不管。
他在罐子和knob的公寓住了下来。罐子什么也没说,既没有答应,也没有阻止。有时两人的排练一起结束,罐子还会顺路载他回公寓。
公寓里只有一张床,罐子就把床让给习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