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,下官为人左大人岂有不知?不瞒大人说,今年并州、滁州及义阳府发生涝灾,眼看着要到收庄稼的季节,良田却被洪水淹没。下官尽心竭力为国,却被人污蔑截留地方税收,当真居心险恶!”她呼天抢地的哭喊起来:“也不知道下官得罪了谁人,竟是恨不得置下官于死地,求左大人还下官清白!”
谢逸华在都察院大堂门口听到审案经过,只觉好笑:“君平觉得这位陶大人的话可属实?”
“上个月,义阳府朱记还送了各店铺的盈利过来,瞧着竟是比往年还要高出两成,并州与滁州的盈利也未见比历年有所减少,殿下说呢?”
两人相视一笑,谢逸华笑道:“真没想到这位程侍郎倒是好演技!”
她们不相信程陶的申辩,里面的左宗梅却有些迟疑了:“若果如程侍郎所说,本官定会派人前往两州一府查证可有涝灾发生,若是情况属实,本官定会向陛下如实禀报;若是程侍郎存心欺瞒陛下,那本官也帮不了你了!”
“多谢大人愿意听下官申辩!”程陶感激涕零。
左宗梅办案历来讲究证据,既然没有充足的证据,她便派人将程陶暂行收押,才会着沉思,就听下属来报,端王驾临。
端王被裘新源与周珏拖进了户部这潭泥淖,她审案的结果直接关系着端王能否在户部站稳脚根。左宗梅一点也不奇怪端王的出事,只是另外一位的出现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。
“……谢世女?”
谢君平在帝都声名狼籍,很多有儿郎的人家都恨不得与顺义侯府划清界限,省得万一哪天家里的儿郎被她瞧见惦记上了。
“左大人,君平是本王幕僚,程陶一案本王既要全程关注,还有户部帐目要查,只恐分*身乏术,所以往后但有跑腿的活,遣了君平过来,还望左大人予以配合!”
谢君平上前抱拳见礼,左宗梅嘴里泛苦,这对书呆子加纨绔的搭档顿时让她审案的信心都降低了好几档。
端王殿下会读书不假,能被岑先生收归门下教导,那必然也是聪慧的,但比起风波诡谲的朝堂,书呆子就是炮灰的代称——没见裘新源跟周珏将她推到了凤帝面前吗?
会读书不代表能拨开层层云雾,将程陶案的真相找出来。
“好说好说!”
谢逸华从左宗梅的脸色很快就猜到了这位副都御史心中所想。她历年在外求学游历,恐怕朝中众臣也并没有觉得她有过人之处,在当官之前,谁还不是十年寒窗苦读?只除了武官。
她带着谢君平在都察院与左宗梅打了个照面,就一头扎进了户部,带着谢君平查看历年两州一府的税收,忙到半夜才想起来未曾派人回端王府说一声。
谢君平虽则行事荒唐,但她对数字其实很是敏感,端王殿下对她的评论是:“十个帐房先生也抵不上一个君平!”
“滚!”这句充满了赞美的话并不能抵消谢世女的满腹怨念,反而让她对着户部厚厚的卷宗恨不得将端王殿下臭揍一顿:“你不就是哄着我干活吗?装什么大尾巴狼!”
她一个不求上进的青年,生生要被逼成青年才俊,谁能理解她心中的痛?
若是让顺义侯听到,还不得笑破了肚皮!
要知道谢君平被封世女的当日,可是在顺义侯面前发过豪言壮语:“你宠庶灭嫡,我会让你后悔的!”
她费尽心思到今天这一步,哪曾想过会被端王拉进户部干正事?
谢逸华:“其实本王是为你着想。你虽然占着世女之位,可你那些庶出的妹妹们也已经成年,她们马上要出仕了,听说已经有一位进入军中效力,虽然只是七品小吏,但有顺义侯的支持,你觉得会一直被压在下面吗?”
谢君平对庶出的妹妹们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,除了做生意之外,她的生活便剩吃喝玩乐,连分出一丝精力去关注庶妹们的想法都没有。
此刻她们两人相对而坐,户部官吏役使全都回家去了,隔着银色的面具,谢逸华瞧不见她的表情,只听她的声音却正经了不少。
“她真的……让那贱人所出入了军营?”
谢君平玩世不恭惯了,难得挺直了没骨头似的腰板,露出认真的态度。
“咱们多年姐妹,难道我会骗你不成?你继承了顺义侯府不假,可若是顺义侯执意要培养庶女继承她在军中的一切,将来只怕你空有爵位无却实权,庶妹手握重兵,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?侯府正君又该如何自处?”
这话发自肺腑为她着想,谢君平盯着谢逸华近在咫尺的面孔呆了一下,忽的诡秘一笑:“你说的也对!”居然埋头认真看起卷宗。
谢逸华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服她,全都落了空。
两个人埋头看了一夜的卷宗,天色未明,谢逸华还得骑马回家换衣服参加早朝,谢君平却已经往内室的榻上一躺,含糊的抱怨:“大晚上不抱着美人度春宵,苦哈哈跑来陪你看卷宗,下朝回来记得我的早饭。”
“睡吧你!”谢逸华拉过薄被将她连人带脑袋都埋起来,这才往外走。
户部洒扫的粗役已经开始掌灯打扫,见到她都是一愣:“殿下早!”
谢逸华摸出身上的荷包,丢给其中一名粗役:“等天亮了之后,去外面陈爹爹家买一笼肉包子,几样小菜,一瓦罐汤送进去,谢世女在里面休息。”
“殿下,太多了!”
“剩下的赏你了,腿脚要快些,凉了送进去可是要挨骂的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