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一大早来人接的,没想到一直到快中午,才有一个中年男人赶着牛车过来。
男人是赵大嫂丈夫赵永寿,人很和气,一上来就道歉:“上午孩子吐了几回,我跟你嫂子忙着弄孩子,也没顾上过来。这会儿孩子消停了,我才求了生产队的牛车过来,雪医生你赶紧上车吧。”
陈瑜看这牛车两边还用竹竿支了起来,上面还挂着一块不知道是不是床上揭下来的花床单,就忍不住想笑:“小和尚,这花布要是换成红缎子,就是新娘子的待遇了!”
队里的小柳姑姑前几天嫁人,新姑父家里就是在牛车里铺上红毯子,外面围上一圈红色的缎子被面,赶着来迎亲的,他们管这车叫“轿车”。
雪松好脾气,就算被她笑话,还是坦然自若的进去了。赵家人也是好心,是怕大中午的晒坏了他,弄了个帘子遮挡。
陈瑜推出自己新买的凤凰自行车,左脚踩脚蹬,右脚一飞,就上去了。脚蹬子被她蹬得飞快,转眼就超出了牛车。多亏了长欢姐送的自行车票,不然她只能跟小和尚一起坐“轿车”了。
等陈瑜到了村口,坐在树下候了有一二十分钟,赵永寿才赶着牛车慢悠悠的过来。
到了赵家,赵永寿就带着雪松和陈瑜在家里四处看:“我们家就这些东西,一眼都能望到底。就是俺媳妇不死心,还非得让你们再看看。俺爹说得对啊,是我赵永寿没福气,生下来的一个个都是讨债鬼。”
“一把屎一把尿,拉扯了五六年,他们是讨完了债走了,让俺两口子活受罪……”
“有啥法啊,生下来了你就得养着。明知道养不大,也不能放着孩子等死。”
所以还是得给孩子治病,十来年了,那点家底全掏干了,都打了水漂,要不是孩子他爷爷有点棺材本,早就连饭都吃不起了。生了三个孩子,就剩眼前这个,还不知道留不留得住。
雪松和陈瑜里里外外看了一圈,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。赵大哥两口子都有了心理准备,虽然失望,还是留了两个人吃饭,说什么都不让走。
“就在这儿吃吧,大不了咱们回头走的时候,留两斤粮票给他们就行了。”陈瑜看拒绝不了,干脆就留下吃了午饭再走。
赵大嫂做好饭后,擦了擦手说:“雪医生,小陈医生,我去老屋叫俺爹过来吃饭,麻烦你们再等一会儿。”
赵永寿跟他们解释:“我爹一个人在老屋住,平常跟着我和大哥吃饭,这个月轮到我家了。”
赵老爹来的时候,吓了陈瑜一跳。这是赵大哥的爹?怎么看都像他兄弟。按说赵大哥都三十多了,他爹也有五六十了吧?这一头乌发,满面红光,一口整齐的牙齿,只有眼角几道浅浅的皱纹,说是四十岁,没人不信。
“赵叔好,您这边坐。”陈瑜站起来,让赵老爹坐到里面的主位上。他们毕竟是客,主人家辈分最大的,理应坐主位。
赵老爹不爱说话,对赵大哥两口子也十分冷淡,听了陈瑜的话也就点点头,坐下就闷头吃饭。赵家人似乎也习惯了,跟着捧起了碗,也不再说话了。
这安静的氛围,让陈瑜也不敢出声,一筷子咸菜一筷子高粱饭,吃了起来。赵家这顿午饭有些寒酸,一桌人就一盆炖豆角,油星都看不见。不过赵大嫂腌的咸菜倒是挺好吃,陈瑜吃了不少。
等赵老爹吃完抹抹嘴一走,赵大哥就不好意思的说:“你们别误会,我爹就是这个孤拐的性子。他原本也挺和气的,自打十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,死里逃生之后,就不爱说话了。”
差点死过一回的人,性情大变,家里人也都能理解,平常都习惯了迁就他。赵大哥也是怕雪松和陈瑜误会他爹对他们有什么不满,才解释了一句。
“老爷子十几年前是怎么回事?赵大哥能跟我们说说吗?”雪松似乎对赵老爹的事情十分感兴趣,让陈瑜都有些意外,小和尚平常没有这么八卦的啊。
赵大哥倒是理解:“雪医生是想知道我爹得的什么病,哪个医生看好的吧?你们医生一听见什么少见的病就好奇。反正这会儿天儿正热的时候,你们也不急着回去,我就跟你们唠唠吧。”
年轻的时候,赵老爹的身体还没有现在结实,经常头疼肚子疼的,都以为是苦惯了,肠胃不好。
后来赵老爹的身体越来越差,脸色蜡黄蜡黄的,跟那黄纸一样,一会儿说肚里疼,一会儿说肚子胀,天天喊着难受。
喝了小一年的中药,也没见好,到最后饭都吃不下了。赵家人这才急慌慌的送他去医院,医生一检查,说是肝癌晚期,没救了,连住院都没让。
赵家人还以为医生看错了,又换了两个医院,还是同样的说法,最后只能拉着赵老爹回去了。
人回去了,也不能就这么等死,家里人就四处寻摸偏方。有些偏方一点用也没有,有些还让人更受罪。
最后还是赵老爹自己出门找了一个能人,不知道吃了什么药,一天天的就好起来了。很多人都说赵老爹压根没得什么癌,肯定是医院误诊了。赵家人却不相信,还能三个大医院都误诊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