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宫壮丽宏伟,宫殿全用大理石建造,布局如棋盘规整,无数草木有灵气滋润,经冬不凋,裁剪得浑圆如球,列阵般排开。过了七座大喷泉,又一头戴王冕的白象领着衣裳鲜丽的侍从在主殿前迎接。
“原长老不远数千里而来赐教,小国受宠如惊……世间谣言称吾儿在昆仑颇受苛待,今日一见,仙长与吾儿情谊深厚,足知全是外人挑拨……不巧家父参加牛王玄都寿辰宴席,未在国中。这小圣母的请帖我代家父收下。若仙长有暇,尽可以在我国常住。”
这位象城城主讲一口圆熟的华夏雅言,语言温顺,态度恭谨。但人才并非出众,我望下气来,不过是寻常金丹,还要逊于犀牛统领一筹。宫中人瞧他的神态反不如看小象卢难敌的恭敬。若非象王威名罩着,他这早晚要把城主禅让出去。
宫殿自上至下皆镶满了精美的瓷砖画,是鸟兽鱼虫在物无相害的乐园各得其适的臆想场景。舒适的水池和沁香果物随处可见。
与象城城主谈得无趣,我辞了他陪伴,让小象带着我游玩。
“我爹爹素来庸驽,也没见过什么世面。我还是爱和爷爷在一起,有许多有趣的故事听。”
小象和我对坐在他三丈高的宫殿的地毯上,从巨大的拱形窗望着远方碧蓝的海。小象的卧室墙面悬着各式各样的锤子。从梅花亮银锤、八极紫金锤、雷锤、金刚杵、再到打天灵盖的狼牙棒。
“我最爱听锤子打碎东西时发出的声音。”他鼻子卷一只椰子入口,道。
“头骨裂开的声音?”
我觉得他的趣味很恶,不惮把他想得更坏。
“非也非也,那一点也不好听。哈哈。我喜欢听锤子打碎瓷器的声音。我一岁的时候就悄悄用锤子打碎了爷爷收藏的青花瓷器,把里面封印的貂妖放了出来。貂妖吞吐云雾,兴起灾祸,惹出不少麻烦。”
“你这个闯祸呸,象王必定重重责罚你。”
我道。
“那是我爹爹。爷爷可赦免我啦。他还说:唯有勇气破坏者,方有气魄建设。”
——唯有勇气破坏者,方有气魄建设。我默默重复几遍。不想一个熊孩子,象王还能想出这样巧妙的开脱之词。
我从纳戒,翻出山海洪荒经查阅了下,理了下思路,道,
“牛王玄都的生日在五月,并不在冬月。象王不是去赴他的宴席,而是另有图谋。即便不是我来,我想也没有一个昆仑和西昆仑的门人能在这座城里见到他。你父亲奉了象王的旨意,在这里困住我。”
“怎么可能?”小象讶了一下。
我扬手一道神雷射出窗外,
小象惊得叫出了声。
原来的窗外碧海,竟化成了一派望不见尽头的郁郁葱葱的丛林,和鸣着各种鸟兽的天籁之声。
小象跑出门廊,也是同样一派密林。
“喂,喂,放我出去,我可是象城的王太孙呐!”
卢难敌焦急地嘶叫起来,可没人理睬。
“一种无害的阵图罢了。我的神雷撕开了阵图的表层伪装,不愧象王,的确欺瞒了我的神识。阵图已经闭合,我们也走不出去。”
我淡淡道。
“那怎么办?我爷爷……我爷爷并没有和昆仑干架的意思,当初他千叮万嘱我昆仑如何之好,才把我哄到你们的魔掌里呀。”
小象脸色诚挚,不似合伙诓我。如果他有别样心思,方才用摄魂水母控制他时,便该自白出来。
我查阅了青石板里牛王城池的方位。心里犹豫,去牛城,就能碰上他们吗?如果碰上他们,遇到的又会上什么?
“如果象王对我有恶意,早下杀手。如此布置,显然他心中仍在犹豫。不过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,别人怕是会心存不轨。你随我去吗?”。
象王留下阵图困住我,可他不在城中,阵图外的人也无从知道阵图里的情形。
小象想了下,
“你们昆仑也是蛮好玩的。你也不是一个坏人,我也没有亏心事。就随你走走吧。”
我和他拉了勾,算是立了个我们间不得背弃的誓约。
“——可瞧你笃定,你有什么方法走出?方才明明也是你说走不出去的。”小象问。
“我们用来的方法悄悄离开便是。”
我的纳戒光芒一放,蚱蜢艇现在殿中。
我校准了艇中度量衡上的牛城方位,以真元驱动穿梭机。艇身的颤动由无至有,从蚊声至雷鸣。艇周围三丈的虚空漩涡般扭转起来。如是三十个呼吸,漩涡稳定,现出一条光道。
阵图外面的人不知道我可以随意穿梭,还在懵懂之中。
蚱蜢艇没入漩涡中。
嗡的一声,又从漩涡现出。阵图无影无踪,我和小象现身在一片荒凉山谷。凌冽的风从东吹来,不知道前方潜伏了多少波谲云诡。
我对了下度量衡,周遭灵气紊乱,与牛城的位置偏差了三百里。不过这三百里之遥,他们也方便我再做下准备。我神念扫了下方圆五十里,并无耳目窥探。
小象犹在惊骇,我当着他的面将狮子头套罩起,画皮合拢,我化身狮妖。
小象不住眨眼睛,还大着胆子摸我的狮皮。等他调皮过了,我叮嘱,“记得我是不可知岛的散修狮无名,前去投奔牛王。你被昆仑的原剑空欺负,抛在荒野里送罪。我路过此,解救了你。”
“正合我意。”小象喜滋滋下艇。
望着他的背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