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乔上了二楼,打开复印机,输入“30”,放入样纸,哗哗声里吐出的一张张略烫手的辞职申请书。
“什么?公司炒人要我们自己写辞职书?”郝老师傅率先开火。“相信大家也知道情况,公司是实在没办法了。大军,我们认识好几年了,我严一乔的为人怎样你清楚。放心,工资包在我身上。”一乔只得先要自己人来带这个头。“严经理,我不单单是工资,还有那百分之十啊。”“你先签吧,我帮你解决。”见一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钱大军也只好按照程序要求填了份。其余人一看,再闹下去耗下去也无济于事,还不如拿完工资再找个正常一点的厂来做。既然写了辞职书就拿得到钱,那就写吧,只有辞职理由不像钱大军那样给严一乔面子。郝老师傅写的是:“工厂要倒闭,不写拿不到钱。”姚高个写的是:“人员优化,拿钱说话!”更多的也还是简单写一句,“工作不合适,申请辞职。”一乔把一堆填好的辞职书一收,别说写的是工厂要倒闭,就是写卜少烨老婆要嫁人也由他去,能把三十几个打发掉比什么都强。“严经理,写辞职书没问题。我们这次的出差费用还没报销,彭经理离职了,现在找谁签字?”兴波有心理准备,不扯没用的,解决现实问题要紧。“你们去填好报销单,我来签!”一乔就怕再出岔子,扔什么就接什么,爽快得很。
斒通、一乔把大名往一张张纸上画完,如释重负,会客室泡起茶来。穗穗把各人的考勤打印出来,附在离职书后,由各人交到祁娇彤处算工资。“严经理,会计多扣了我五天工资,上上个月两天,上个月一天,这个月的两天半只算半天。”一乔才喝了两盅,开料组一接料女工不敲门直接闯进就嚷。“严经理,你赶紧上去找一下祁娇彤,别再搞出事来。”斒通单给一乔续了一盅,说完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就往门外走。“你跟我来。”一乔抓起茶盅一口喝尽,刷地站起前边开路。
“祁会计,你扣工人五天工资干什么?”当着高老头的面一乔质问道。“那五天不是没上班吗?没上班当然不能给算工资。”有高总监坐镇,祁娇彤底气十足,敢作敢当。“五天是公司通知放假,不是工人不上班。祁会计这样扣没道理!”碍着高老头的面,一乔极力克制自己,用尽可能的平静的语气来跟娇彤交涉。“没上班怎么算工资?我不会算,要算你来算!”祁娇彤拉高嗓音,抢先发飙。“一乔哪,小祁讲的是道理,没上班怎么算工资?”贵人语迟,高老头一句表明财务部的意见。“那好吧,我去找黎总说。”
“那还辞个屁工啊!炒人要自己写辞职书,写完还要被这扣那扣!”姚高个当场就不干了,三十几号围着前台处议论,整个大厅像炸了锅。穗穗不堪其扰,拿起电话就往外走。“欧阳,他们又闹上了,哈哈!”没进门就报喜。“有什么好闹的,只要把工资结清我也走!”清江玩着军旗,抬头就接。“萧司机还坐在这里?”穗穗看到怪物般夸张。“货还没包好,我不在这该在哪?!”清江反问道,脸上写满鄙夷。说话前不过脑子的穗穗凑过来讨清江啐,欧阳不好说哪个什么,顺着穗穗的话问。
“穗穗,他们还在闹什么?”
“祁娇彤个死八婆现在有高洪奎撑腰了,还要扣我们五天工资,那些人就闹了。”
“扣我们五天工资?为什么扣?”
“她说那五天没上班,不能算工资。”
“严一乔怎么说?”
“他去找黎总了。”
“哦!”
穗穗站了一阵,觉得再也没甚可聊。有黑烟从南边飘来,贤君月香开始忙活了,就打了个招呼,往厨房去了。“萧师傅,穗穗是不是跟会计有过节?”欧阳随口一问。清江听了很是激动:“你当这个前台是什么好货色啊,去年会计刚来就骂过人家好几次。”“哦!”欧阳应了一声,暗想:看来情感也以亲之苦乐为转移。祁娇彤在费用报销上从来没有为难过萧清江这个司机同乡,即便是已嫁到江西,还总是存着份同乡之谊。祁娇彤投桃萧清江报李,在她跟穗穗的龃龉里选边站队。
大河斒通一乔三大头聚到一起,开了一个紧急的雅尔塔会议。磋商结果是由大河出面去负责说服高总监,让财务部以大局为重,别再为五天工资捅出娄子了。大河把高老头请到厂门外一通嘀咕,高老头最后也点了点头。娇彤撅着嘴把所有人五天工资如数添上,关了电脑拿起包,招呼都不跟四眼金龙打就推门出来。“祁会计下班了啊。”“嗯,孩子已经放学了。”娇彤答应一句,在欧阳目送下扭着屁股登登登登而去。
“电工呢?”骆曙拿着把气钉枪咚咚的敲门。“老骆,这边!”“怎么要你看门,徐家柏人呢?”到窗边骆曙就不走了,把钉枪架到窗台上问。“好像是上次机加组伤到眼睛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