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苍舒等四人押解孔壬等来到帝都。那时帝都仍在乎阳了,因为山海之水既泄,孟门之山复开,平阳一带已无水患。
帝尧和太尉舜等商议,仍旧迁回平阳。一切从前的建筑设备,虽则都已残破,但是帝尧夙以崇俭为主,茅茨土阶修理整茸,不到几时,已勉强恢复旧观了。那时在廷诸臣因洪水渐平,正在竭力筹备善后之事。大司农于水退的地方亲自相度土宜,招集从前在稷山教成的那班人员再往各处指导。又须筹备崇伯治水人员的粮饷扉屡。垂则制造一切器械,督率人员日夜不遑。
大司徒则筹备如何敷教之事。皋陶则筹备刑法之事。太尉舜则总揽其成,大家都忙得不了。
这日,忽报崇伯有奏章,将孔壬拿到了。太尉舜奏知帝尧,发交士师审判。那时皋陶任职已历多年,真个是平允公正,丝毫无枉无偏。百姓非常爱戴,可是给他上了一个“哑士师”的徽号。原来皋陶的哑病时愈时发,发的时候,往往几个月不能言语。但是于他的审判狱讼毫不为累,因为他平允公正的名誉久著了。百性一见他的颜色,自然不忍欺他,犯案的自己自首,理屈的情愿服罪,不必待他审问。就使有几个刁狡不服的,只要牵出那只獬豸神羊来,举角一触,邪正立判。所以他做士师虽则病哑,亦不要紧。
那日,奉帝命审判孔壬。因为孔壬是大臣,开了一个特别法庭。太尉舜,大司农,大司徒及羲和四兄弟个个请到。皋陶坐在当中,其余在旁边观审。将孔壬引到面前,皋陶问他道:“你是个朝廷大臣,既是知道体统的,应该将自己所犯的罪,一一从实供出来,免得受刑,你知道吗?”孔壬至此,知道罪无可逭,便将从前在帝挚时代,如何揽权纳贿;后来帝挚病了,如何勾结相柳,为退步之计;到得帝尧即位以后,因为司衡羿羞辱了他,又如何与逢蒙定计,谋杀司衡羿;后来做了共工以后,又如何的渎职执法,于中取利;那年帝尧要禅位于舜,又如何与驩兜合谋反抗,种种事实,都是有的。
皋陶又问他:“相柳吮吸人民脂膏,共有多少?你分到多少?”孔壬道:“相柳残害的人民不计其数。但我是个人,并五分润。至于相柳的残酷,我亦甚不以为然,不过其势已成,我的力量不能制它,所以亦只好听它。但是有一句话,相柳是个逆妖,就使我不去借助,它亦要残害人民的。我的罪名,就是不应该想借它的力,觅一个地盘罢了。”
皋陶又问道:“那黄蛇在你台下,当然是你养的了?”孔壬道:“黄蛇实在不是我养的。当初如何会得来助我,制伏相柳,那个理由,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。自从它助了我之后,我才养它起来,这是实在情形。”皋陶听了,也不再驳诘。因为他大端都已承认,小节自可以不问了。于是吩咐,将孔壬带下去。
皋陶向太尉舜道:“照这个供状看来,孔壬身犯七个死罪:在帝挚时代揽权纳贿,死罪一;勾结妖类,死罪二;为人臣而私觅地盘,死罪三;设谋杀害司衡羿,死罪四;在共工任上执法贪利,死罪五;与驩兜等合谋反抗朝廷,死罪六;纵使蛇妖相柳,荼毒生灵,至不可胜计,虽则说他亦不能制伏,然而追原祸首,总起于他,死罪七。既然犯到七个死罪,应该请太尉将孔壬立正典刑,以伸国法,而快人心!”
太尉舜听了,极以为然。转问大司农等意见如何。大司农等是从前保举孔壬过的,到此刻颇觉怀惭,然而罪状确凿,实在该死,又无可转回,回好连声唯唯。皋陶道:“既然大家都无异议,就请太尉下令处决吧!”太尉道:“孔壬照法应死,但究系是朝廷大臣,某未敢自专,还得奏请天子降旨,以昭慎重。”众人知道舜的事尧,如子之事父,谦恭恪慎,极尽臣道,名虽慑政,实则事事仍旧在那里禀承,不敢自专的,所以听了这话,亦无异议。
于是大家一齐到宫中来见帝尧。由皋陶将孔壬有七项死罪的原理一一奏明,请帝降诏正法帝尧听了,叹口气道:“依朕看,赦了他吧,何必杀他呢?”众臣一听,都觉骇然,皋陶尤其诧异。当下站起来争道:“孔壬如此大罪极恶,如果赦免,何以伸国法呢?”帝尧道:“孔壬固然不好,然亦是朕失德之所致。假使朕不失德,他何至敢于如此?可见其罪不全在孔壬了。赦了他吧!”
皋陶听到这话,尤其气愤,又抗声争道:“照帝这样说起来,臣民有罪,都是天子之过。帝的宽德,固然是至矣,尽矣,无以加矣!但是不怕臣民因此而更加作恶吗?法律这项事情,所以惩既往而警将来。往者不惩,则来者何以警?臣职任司法,对于此事,不敢奉诏。还请帝从速降旨,将孔壬正法为是!”
帝尧又叹道:“汝的执法不阿,朕极所钦佩!但是朕的赦孔壬,并不是私情,亦不是小仁。因为朕自即位以来,劳心一志的专在求贤、治水两事,其他实未暇过问。孔壬所犯的罪与种种的罪因,大半皆在未为共工之前。朕既然用他为共工,则以前所犯的罪当然不再追究了。在共工任内的不道,朕既免其职,就算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