骂着骂着,眼泪又流下来了,可不得了了,王芸的化妆品质量低劣,化妆手法又拙劣粗糙,张桂云的脸一会儿就像淋遍了颜料的日本艺妓。而她叉开腿站着,长裙齐地,又如同一个敦敦实实的麻袋包墩在地上,挡住了徐治国的去路。
徐治国“哼”了一声,扒拉开她,把门一甩,跑到他母亲家睡去了。
张桂云坐在沙发上放声大哭,哭了一阵子,看徐治国并没回来,就开门跑出去,去敲王芸家的门。人家都睡下了,王芸她丈夫一开门也吓了一跳,眼睛一直盯着她往屋里让,王芸打着哈欠给她出主意:
“干脆把你婆婆接回来一块住吧,有他老娘在家他还收敛点,也没法再撒谎说住他妈家了。”
见她还哭,王芸又劝她:“男人就这么些东西,你老头有本事当官,你过好日子。我这老头哪,都快下岗了,整天窝在家里,三脚踹不出个p来,打都打不出去,唉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。”
张桂云听着听着恍然大悟,第二天就把老太太接来住了。
但王芸的主意并不灵,张桂云觉得自己简直是引狼入室,徐治国该不回来还是不回来,又有了老太太给他撑腰。而且局面又原地转回到刚结婚时的情景,老太太疼儿子,张桂云爱丈夫,两个女人为争一个男人的斗争越演越烈,张桂云简直感觉自己在当妾。
更加不妙的是,徐治国对张桂云的哭闹开始麻木,置之不理。张桂云更不知道怎样才能栓住她丈夫的心了。最可怕的事来了,徐治国在饭桌上摔了碗,正式提出离婚,张桂云才浑然醒悟,她男人的心是收不回来了。
大闹之后,她坚决采取了“铁姑娘挡车组”的决策:打死也不离,拖也要拖死徐治国和那个sx。
10年了,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变成斗乏了的困兽,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可能导致一场恶战,张桂云和徐治国的夫妻关系却10年如一日,丝毫没有改变。
张桂云到卫生间洗干净脸,梳了梳头,她现在再也不敢小看大女儿徐海霞了。这个29岁的女儿,像被她刚生出来时眯着眼看她的样子,自己得重新认识她了。
其实,徐海霞也没有什么振聋发聩的高论,她盯着她妈收集的罪证,对那张二寸纸条只不过说了一句话:
“这个‘同是天涯沦落人’是曲莉莉的丈夫王大伟。”
立时让张桂云止回了眼泪,瞪大了眼,她终于找到了比铁姑娘们高明几倍的人,一句话就让她对徐海霞刮目相看。
还是海霞说的对,这些年来,张桂云和徐治国打也打了,闹也闹了,哭也哭了,张桂云也垮了。她分别去看过心脏内科、神经内科、心理咨询门诊,打过心理热线,甚至跑到吴家村那边的精神病院去咨询过。至于“铁姑娘挡车组”智囊团提供的“驯夫宝典”等等七十二般变化手段,张桂云都试过了,可效果是零。
张桂云的万年历上记载着:徐治国当领导的这10年时间里共回家吃晚饭1372次,平均每星期两次;性生活半年摊不上一次。她40岁出头时还在虎狼之年的尾声,这是什么样的夫妻关系?
所以,徐海霞郑重地告诉她妈:应该和徐治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长谈一次,10多年了,这样的沟通可能救死扶伤。
张桂云的心平静下来,其实海霞和她说的曲莉莉和徐治国的绯闻张桂云没有一样不知道。
比如,曲莉莉是徐治国下属企业的宣传部长,比如,她是业余作家,出过两本书,其中一本是写徐治国带领全系统扭亏为赢的,书名叫《路在延伸》,没有书号,内部发行,她就是那时把徐治国采访到床上的。比如,她有一年利用过年团拜,到徐治国家给老太太拜年,被张桂云用笤帚扫到了门外。比如,张桂云从徐治国的传呼上发现了她家的电话,并在电话里骂了她一顿。
其它的事,只有一件事是新鲜的,海霞说去年前年的两届啤酒节,她分别去曲莉莉那里给袁建华揽过印刷业务,两年共给了8万元钱的业务费。张桂云忍住火气,没有骂她卖家求荣,因为她依稀记得她的金项链、金手镯是海霞孝敬她的,出处有了。
这10多年来,张桂云除了忙厂里、忙孩子、忙家务,她还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,那就是:监视她丈夫,怀疑她丈夫,追踪她丈夫的行踪,检查她丈夫传呼上的留言,偷听她丈夫在卫生间或阳台上打的每一个电话。根据徐治国的表情和口气,回电话或不回电话,急着回或不急着回,她能揣测来电者的身份,特别是性别。但这些都毫无用处,张桂云知己知彼,百战百殆。
现在她心里踏实多了。海霞不是说吗?两情若是久长时,正是在朝朝暮暮。她和徐治国30年的老夫老妻了,应该充满信心。
她已经初步和海霞分了工,做最后一次努力,她去找徐治国坐下来很理智地长谈一次,徐海霞去找曲莉莉,了解她真实的想法,套出她未来的打算。
只是,张桂云先行一步,她想让她闺女再休息几天,小月子也得当大月子坐。更令她欣慰的是,她觉得海霞终于金石为开,不再把自己看成后娘一样,老太太的恶劣y影正一片片退去,现在她心里已经艳阳高照。
徐治国此时却不见了人影。
老保姆白天守在医院,由张桂云去送饭,夜里徐治国就打发保姆回家睡觉,自己去租一把躺椅,睡在老太太的病床边,早晨和保姆换班,然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