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称为忽兰公主的女子昂起头哼了一声,对侍女使了个眼色。侍女便道:“那也成吧。你快带我们进去。”
果然那侍卫已领着两人来到一个偏僻角落,打开帘子行了个礼道:“尊贵的公主,就是这里了。小的就先下去了。”转身离去。那忽兰公主对侍女点点头,侍女施了个礼,道:“那奴婢就先在外面等候公主。”
那侍女去得飞快,没看到主子后面,突然多了一条人影,虚空一指,自己主子已软软倒了下去!
也不过瞬息功夫,楚楚终于如愿以偿踏进了大帐。
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大帐中时,各部首领已纷纷落座,看到她时,几乎没有人表现出特别惊异的神色,楚楚暗暗高兴:看来这个忽兰公主,还不是一般的娇纵。
正中虎座上斜躺着一个服饰华贵、身形彪悍的中年男子,一双眼睛甚是犀利,看到她时却浮现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,道:“忽兰,你又调皮了!”
楚楚不慌不忙,回他一个微微笑容,向他走了过去。那男子握住她的手,扶她同坐在座上。便见众人齐齐向那男子见礼。饶是楚楚这样的胆色,也不由心中一凛,看来那个不住对她微笑的男子,正是大唐人闻之色变的图利可汗,白忙中,他还低声附在自己耳边,炙热的呼吸几乎扑到她脸上,轻轻问:“忽兰,你今天擦了什么香?真好闻。”
楚楚觉得自己的心顿时跳快了一拍,眼角却嗔了他一眼。那男子摸着颔下虎须,已爽朗地笑了起来。
好在那男子马上正了颜色,对众人道:“目前雁门久攻不克,诸位有什么打算?”
立即就有一个鹰目男子站起身来,锦袍编发,裘褐毳毛,面目与图利可汗甚为相似,对座中人施了一礼道:“大汗何必烦恼,我突厥二十万大军在草原上从来英勇无敌,雁门不过区区弹丸之地,攻克定在早晚之间。”
旁边立即有人嗤笑道:“左厢察果然英勇。前日你部中了唐军埋伏,五万大军折了一半有余,还能在这里如此慷慨激昂,倒叫我等真是佩服。”
楚楚抬眼望去,说话的男子年纪不大,也是锦袍编发,懒懒围了一件棕色的皮裘。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五官,深目高鼻,异常棱角分明,眼睛居然呈现一种极深邃的蓝色,皮肤因为久在烈日下的缘故,倒呈一种蜜色。楚楚心想,人说突厥人常与西域通婚,果然如此。留神看旁边人和适才说话的左厢察,五官也有别于汉人,只是没有他那么明显。她从未看到过这种面孔,倒觉得也非常赏心悦目,不免多看了几眼。那男子似有所感,目光突然鹰般往她扫了过来,幸亏楚楚面上的金色面纱,挡去了她一霎那的发怵。
账内已有人哄笑了起来。楚楚静静坐在那里,心里却想着杜长卿曾经说过,突厥军分为三个部分,一部分是可汗的扈从队伍,也就是亲兵,取名〃附离〃。突厥军队的主体却由附庸部落的辅助兵员构成,有一部分来自突厥本部的普通牧民,这种军队称为控弦之士〃。还有一部分称拓羯族,它是一支由中亚昭武九姓胡组成的精兵,一般人称“胡人”。突厥汗国以兵力立世,统帅最讲究血统 图利可汗立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,骨咄禄子默矩为右厢察,各主兵马,看来刚才那个鹰目男子就是左厢察咄悉匐,这个年轻的穿戴也甚为华贵,还敢嘲笑左厢察,想必就是骨咄禄子默矩,听说左、右军兵力相仿,看来都是五万余人。前一战打败的,看来就是左军的部队。
咄悉匐满脸通红,狠狠瞪了骨咄禄子默矩一眼,大声道:“唐人狡诈,防不胜防。右督察如此能干,理应为大汗奋勇杀敌,即刻攻打雁门。”
骨咄禄子默矩只是微微一晒,对可汗施礼道:“雁门易守难攻,听说目前的统帅为新封的大将杜长卿,此人足智多谋,只恐强攻不易。要夺雁门,还要从长计议。”
早有人听得不耐,大声道:“右厢察何必长他人志气。我突厥铁蹄所至,何处不踏为灰烬?这样说话却是何意?”
骨咄禄子默矩还没说话,他身侧的兵士已大怒抽出刀来,道:“何人胆敢对右厢察无理?”
楚楚看着大帐内顿时声音嘈杂,混乱不堪,心想:这突厥果然是游牧民族,不谙礼数。身边男子呼吸渐渐沉重,握着她的手已不自觉抽紧,楚楚心念一动,甚是柔顺地向他依偎过去。只觉身边人心跳极其不规律,楚楚自幼习医,立即听出这图利可汗虽然看起来强壮有力,分明得过长期的心肌炎症,大概是多年戎马c劳,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,已成沉疴。她本来已在心里想了千万种刺杀他的方法,只奈何不能不被察觉地全身而退,此时不禁怜悯地看了那人一眼,心想:纵然坐拥天下,也没有那个命坐在那个位置,这般辛苦劳顿,究竟为谁来呢?
那男子容色甚是宽慰地拍拍她的香肩,不轻不重咳了一声,大账内顿时噤若寒蝉。楚楚暗暗佩服,这图利可汗果然治军甚有一套,难怪在草原驰骋多年。
只听那人道:“本王继承天命以来,与诸位一起征战多年,唯一的心愿,就是在有生之年能踏平天下,各国来朝…………”言未及完,已剧烈咳嗽起来。
众人大惊,齐齐拜服在地,三呼大汗。唯有那咄悉匐虽然恭谨地拜下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