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长三短,正是商量好的信号。白雪岚在医院四楼走廊上安排了一个暗哨,吩咐只要看见展露昭出病房打算到三楼送药,就赶紧先来报告。听见这敲门声,白雪岚就知道展露昭已经带着汤药,正过来了。
白雪岚看了一眼手表,见比预估的时间早了一点,咬着牙,冷冷地笑了一笑,说,“这野狗是赶着送死来了。怀风,你到里面去躲一躲。”
宣怀风冷静地说,“为什么要躲?我是受害人,总该当个见证。”
白雪岚说,“我这是要杀人,可不是过家家。”
宣怀风反问,“你没在我面前杀过人吗?”
白雪岚一想,也是,郊外小树林里,他不就已经当着宣怀风的面,枪毙了几个广东军吗?不由笑道,“不愧是我白雪岚的人,有几分胆色。”
宣怀风扫他一眼,目光很从容,淡淡
说,“这就是白总长健忘了。家父在广东,也是杀人如麻的角色。“
第二十九章
这世上,不管是高雅的人也好,粗俗的人也要,对幸福都会有本能的期盼。
今日,展军长的这股期盼,更是高涨万分。因其高涨,所以总觉得时间过得慢,抬头看着墙上挂锺,那一分锺一分锺的,走得仿佛一个锺头般长久,竟有度日如年之感。
幸亏昨天和白雪岚立下的约定,除了晚饭之前要把宣怀风送过来外,还需中午送一碗药过去。这种好事,他绝不肯假手于人,为着昨天尝到那唇的香甜,就算送一万次,跑断了腿,他也愿意。
他便等着送药的时候。
可是在病房里勉强挨了两个锺头,就实在坐不住了,展露昭叫了一个护兵进来,吩咐去熬海关的宣副官的药,那护兵说,“军长,姜御医在的时候,都说到了正点才熬药,现在还差着半个锺头呢。”
展露昭说,“差一个半个锺头,有什么要紧?病人早半个锺头喝上药,病不是早点好吗?别啰啰嗦嗦的,否则军法处置。快去!”
护兵不敢违逆,赶紧办去了。
过了一阵子,端上热腾腾的药来。
展露昭脑子里晃着宣怀风躺在床上,娇柔无力的模样,一刻也等不得,叫了崔大明来,让崔大明端着药走在自己身后,另有一队牛高马大的护兵带着枪尾随,十分威风。
这送药的事,就像胜利者到失败者的焦土上巡视一番,很让人得意。
昨天他把宣怀风抱个满怀,要搂就搂,要亲就亲,白雪岚眼睁睁看着,敢吭一个字?一想到这,那充满男性骄傲的兴奋得意,就鼓胀着展露昭的胸膛,脚步也格外轻快。
经过电话间时,更没工夫留意里面响起的铃声。
展露昭领着下属下了楼梯,踏上三楼的走廊,远远看着那一边海关的护兵们整整齐齐站着,正守在他快到手的那一位的病房门前,心脏便跳得更快活,那模样,仿佛天底下最大的奖赏放在面前,就等他去拿呢。
宋壬等人在另一头,看似寻常,其实神经早就绷紧了,彼此打个眼色,不动声色地盯着一步步过来的展露昭。
展露昭正在走廊里走着,忽然身后咚咚地响起脚步声。
一个护兵从后头追过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,“军长,有电话,是要事!”
展露昭听见“要事”两字,倒不能大意,站住脚问,“谁的电话?什么要事?”
护兵回答说,“是宣副官的电话,他说是要事。”
展露昭皱眉,问,“你不懂我说什么吗?到底什么要事?怎么不痛快说出来?”
那护兵说,“报告军长,宣副官在电话里急得很,他就说,要拦住军长,千万别让你过去。”
展露昭听了,眼神猛地一凶。
心想,好你个宣怀抿,昨晚擅自隐瞒姜御医被撞死的消息,今早又话里话外的讽刺本军长,想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,本军长宽宏大量,也不和你计较。
怎么现在打发你到外头办事,还要打个电话过来,坏本军长的好事?
这是存心和本军长过不去了!
如此一来,从昨晚到现在憋的一把火,竟轰地燃烧起来。若宣怀抿此刻在面前,定然要把腰上皮带接下来,劈头劈脑狠抽一顿了。
只是宣怀抿不在,展露昭的怒气便只能转移给报信的护兵,扬起手,刷地盖了护兵一巴掌。
那护兵只是接了电话,尽着本分赶来报告,并不知道军长哪里冒出这么大的火来,一点也没防备下,被扇了一个大趔趄,撞到旁边一个护兵身上,摸着火烫的脸,低头不敢做声。
展露昭咬牙切齿,“你们这些人,以为本军长要听你们的话吗?早晚拿鞭子把你们抽成碎肉条,你们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!好好的喜庆日子,偏要搅和得人生大气不可。谁再敢拦着,一概枪毙!”
说完,丢下那挨了打的护兵,转身大步朝宣怀风的病房的方向走去。
可就在这时,身后忽然又有人叫了一声“军长”,声音带了一丝怯,仿佛犯了什么错似的。
展露昭一脸不耐地回头,目光很犀利地扫上那说话的人的脸。
崔大明被他视线一刺,更加紧张起来,结结巴巴地说,“军长,刚才……那药……”
说着便停了声,手足无措地两手捧着瓷碗。
展露昭一看,眉都愤怒得纠结了。
瓷碗里的药少了一大半,乌黑的中药液淌了崔大明满手,正从指缝里滴滴答答地下来,地上一滩水渍,显然是泼洒了。
原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