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浪迹江湖二十年,纵横大漠几千里,结怨无数,想取他性命之人何止万千?却还从没有哪个人,敢于指着他的鼻子,大声诅咒:“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他打倒,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!”
当她用那双黑白分明,清澈明净的大眼睛冷冷地瞪着他,清清脆脆,明明白白地表达她的愤怒,恶狠狠地诅咒他时,他一向冷漠绝然,静若死水的心湖竟会泛起一丝微微的涟漪。
这句话是遗责,也是诅咒。而她,似乎忘了,做为一个j细,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对他!
在她的身上,大家闺秀该有的温柔,娇怯,优雅,斯文……通通都没有。她象个野蛮的村姑,胡乱地闯进了他的世界。好奇地睁着澄净的眸子,对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兴致勃勃,感到趣味盎然。
她好象丝毫也没有身为一个“替身”的自觉,更没有身份被人识穿的危机感;对于她跟云书雁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别,根本就不曾费心去掩饰;就那么大刺刺,毫无顾忌地彰显着她的与众不同。
他真的很好奇——云家父子是出于什么目的,选了这么一个人,来做为云书雁的替身?从他多年与之周旋的经验来看,不论是云征鸿还是云书桐,都是既j且滑,处事圆融之辈,又怎么会放着那么大的一个漏d不管?
他们就不怕他揭穿她的身份后,扣他们一个欺君之罪吗?还是他们有十足的信心——既使替嫁的事情被揭穿,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前程?
“请姨娘放心,怀彦是雁儿的夫君,这一生定然会与他相互关心,相互扶持,共同进退,福祸与共。”
说得真好听!过往的经历和他复仇的决心,使他早就认定,这一生他已注定是会众叛亲离,孑然一身。
他从来也不曾想过,在他的人生路上,还会有人与他相携相伴,风雨同行。
祸福与共?他冷笑——荒谬!亲如父子,密如夫妻,尚且可以背叛,杀戮,反目成仇。她一个陌生人,凭什么大言不惭?
发现谎话被他听到,在回程时她变得局促不安,窘迫难堪的样子,又一次教他感到了意外和惊讶。
他本来以为,她是那种说谎就象喝水,早就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子。甚至有一度,他怀疑她是一个深藏不露,混迹于某个青楼的名妓。
所以,她才会神态轻松地周旋在江子枫,云书桐和他……以及他不知道的众多男人之间,悠哉安适,逍遥自在。当众被江子枫搂抱,深夜与云书桐对饮,频繁与他们出双入对,她也不会脸红,更不会觉得羞愧。
奇怪的是,她的目光始终是那么清澈,态度一直那么坦然。他深深地疑惑——她究竟是凭什么永远那么理直气壮?
她调适心理的能力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好。在他以为她会因为懊恼和羞愧而至少安定老实几天,不会再因为怪异的举止,而遭人议论,让他的耳根子可以回复清静。她居然大大方方地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就在刚才,她一瘸一拐地出门时,是怎么说的?
“我明天晚上再来!”——她,她好大的胆子!
她有胆再来试试看!
他脸上的肌r纠结起来,右手握拳,用力捏紧——仿佛那里正掐着她柔嫩白皙的脖子。
说实话,在他的人生里,还真的从没碰到过象她这种厚脸皮的女人。不论他是恶言相向,还是冷漠以对,她都完全不在乎。
笑眯眯地望着他,那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,好象能看透他的灵魂,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出他竭力隐藏的真心。
正文 心动的理由04
他非常懊恼,不该一时心软,偷偷去看她。
当然,他纯粹是出于好奇,绝对不是担心她,真的!
不过是不小心掉到坑里扭伤脚,又没有生命危险。再说,既使她有生命危险,那也是她自找的——谁让她没事带一堆小鬼爬玉山?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!
根本就不关他的事,他干嘛没事找事去看?
看完了就算了,干嘛瞧见她睡梦中轻蹙的双眉,听到她低低的呻吟,就瞧那包得象个粽子的脚不顺眼,非得把它解开重新按摩、上药、包扎才算完?
看看,这个魔女做了什么?
既然发现是他出手管了闲事,不是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情来郑重的道谢吗?居然跑到书房里大声地嘲笑他?临走还敢扬言以后要天天来侵占他的地盘?
早知如此,她就算把脚揉断了,也是她家的事,他干嘛要多管闲事用内力替她推拿,舒解痛楚?
可是,忆起她蜷着小小的身子缩在椅子上,微眯着眼睛,象只慵懒的小猫,脸上露出那种温顺舒坦的表情,他突然觉得既骄傲又得意——好象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……
不对,他凛然警觉——最近,他似乎花了太多的心思来揣测这个叫方萌的女人?
一个j细罢了,他发什么疯?
难道,这就是云征鸿那老狐狸的目的?
他挖空心思找出这么一个行为乖张,性格怪异的女人,扰乱他的视线,引起他的注意,然后取得他的信任,再收集他谋反的证据?
哼!想跟他玩是吧?
他倒想看看,接下来,他们还能耍出些什么花招?那个使他们如此有恃无恐的人,究竟有没有能力阻止他复仇的脚步?
是的,不管他们使出多卑鄙的招数,他都不会动摇!
凭一个方萌就妄想要打倒他?真是荒谬!
他君怀彦要什么样的女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