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楼的掌柜正在打算盘,就听门外人声鼎沸,一抬头,一队穿着五城兵马司服色的带刀人已然冲了进来,为首的厉声问:“有没有一个穿褐衣戴斗笠——”话犹未了,就听楼上一声尖叫:“啊——”这队人马顿时扔下掌柜,直冲楼上。
楼上全是雅间,为首的带刀人抬脚踹开一间房门,只见地上躺着个男仆,抱着肚子蜷成一团,屋子里椅倒桌翻,一群丫鬟婆子在地上围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,正抹着眼泪又喊又叫。雅间的窗户大开,带刀人一眼就看见窗台上一道血迹,当下厉声喝道:“怎么回事!”
一个年老嬷嬷抹着眼泪道:“方才突然有人闯进来,拿刀架着我们姑娘的脖子不许我们出声,可吓死人了……”
带刀人不耐烦道:“后来呢?”
年老嬷嬷指着窗户:“不知怎么的,他从那窗户跳下去了。军爷,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!”
带刀人对最后一句话置若罔闻,抢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,只见楼下地面上碎着一只花盆,还有行人正抬头往上看。茶楼背面这条街较为偏僻,但沿街向前数十步就是文昌庙侧门,那里却是极热闹之处,人若是逃到那里,是万万难以抓到的。
带刀人目中闪过一丝沮丧,转身对手下大喝:“快追!哪怕封了文昌庙也要把人抓到手!”若是再让他跑了,不知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。至于躺在地上受惊过度半死不活的那姑娘,他自然不放在眼里。
绮年听着呼喝之声远去,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:“周大人?”
周镇抚从门背后挪出来,踹门之人力量太大,门板直接拍在他身上,腹部伤处似乎又裂了开来,但总强过被抓住: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,日后——”
“不用了不用了。”绮年赶紧打断他,“小杨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周镇抚换上,周镇抚快走吧,我们也赶紧走。”千万别再有日后了,这种事谁还想碰上第二次吗?
周镇抚一句报恩的话还没说完,恩人已经像避洪水猛兽一样仓皇逃遁,他看着瞬间空荡荡的房间,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,苦笑一下,捡起小杨扔下的外衣穿在身上,遮住腹部的血迹,也匆匆下楼,从茶楼正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。恰好一辆马车驶来,似乎连停都没有停就驶过周镇抚身边,马车驶过,人也不见了。
马车外表极其华丽,内部更是陈设精美。车辕上两匹枣红马无论身高还是毛色都毫无差别,小跑起来鬃毛抖擞,阳光下皮毛油亮,更是引人注目。马车辘辘前行,忽然被拦了下来,有人高声喊道:“五城兵马司办差,来往行人俱要检验!”
车辕上坐着两个年轻车夫,身上豆绿色的号衣竟然是官缎的,闻言其中一个挥起马鞭,在拦人的头顶抖了个鞭花:“睁大你的眼睛看看,这是郡王府的马车!你有几个胆子也敢拦?”
五城兵马司的人愣了一下,硬着头皮道:“我们是奉旨办差,任是谁的马车也要先检查再放行!”
那年轻车夫破口大骂:“放你娘的p!我们世子素来不能吹风,若被你们翻来检去受了风,你有几条贱命能赔得起?”
那五城兵马司的人吓了一跳。都知道昀郡王世子是个病秧子,三不五时的就要宣御医,或者去城外庄子上静养。前些日子昀郡王的庶长女出嫁,头着三天这位世子就被送到庄子上去了,就是怕他在婚礼上突然病倒招了晦气,如今从庄子上回来,大概是身子好歹养得不错了。但他确实素来虚寒,如今虽是四月了,可这风寒却是说不准的,万一受了风又病倒,他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小小兵丁,可有一百个头都不够杀的。
这里正僵持着,那边已然有人策马过来:“怎么回事?”
小兵丁如同抓到救命稻草:“郑副指挥,赵副指挥——”怎么这位赵副指挥也在这里,这话可怎么说呢?
“这,这是昀郡王世子的马车,小的们不敢查……”赵副指挥就是昀郡王的庶子,谁敢当着他的面查他哥哥的马车?
马车上两个车夫已经跳下车来:“二公子。”
赵燕和皱了皱眉:“大哥回城了?”
车窗上绣着缠枝通草花的帘子掀了起来,露出一张略微有些苍白的脸:“二弟,这是怎么了?大白天的,怎么街上还不让通行了呢?”
赵燕和在马背上欠了欠身:“是兵马司奉旨捉拿刺客,下头人也是奉命行事,大哥给个方便。”
一个车夫立时道:“二公子,若世子受了风可怎么好?刚把身子将养好了,若再着了凉,小的们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。”
赵燕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,这时候后面的郑副指挥郑琨才笑嘻嘻地策马过来:“给世子请安啦。”若无意外,他父亲将来就是恒山伯,他就是伯府世子,所以虽然口称请安,却只是随便欠了欠身。他也算长得俊秀的,只是脸色有些酒色过度后的苍白,也不过才弱冠的人,眼圈就略有些发青。尤其被腰背笔直的赵燕和一比,更是明显
赵燕恒把帘子掀大了些:“郑公子?近来少见。”
郑琨嘿嘿一笑,策马往前了几步,弯下腰把手搭在车窗口,凑得离赵燕恒近了一点:“可不是,世子去庄子上一个多月了吧?琨甚是想念呢。”
赵燕恒唇角微微一扬:“郑公子是想念我呢,还是想念我的好酒?”
郑琨哈哈笑起来:“说实在的,前些日子约了一群人去飞燕楼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