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碧微微攒紧了双手,抬头,笑得灿烂:“哪有什么可说的事情,不过都是些伺候人的事,繁琐的很。”搀扶着刘玉入内,她躬身端来了托盘,放在案上,“女郎,快些尝尝看。”待刘玉咬了一口,她便跪坐在前,一脸期盼地问道,“怎样怎样?”
“嗯,不错。”刘玉直言不讳地赞道。
两人你一口我一口,边吃边聊,毫无主仆之分,谈了不少趣事。
不知不觉,已是日落西山,刘玉起身走到了廊上,望着烧了半边天的红云,神色安静。一身白衣的她沐浴在霞光中,黑发随风舞动,这背影,明明美得不可思议,可在阿碧看来,却有股说不出的神伤来。
赶紧摇头,挥去这个想法,或许是想错了。将军很快就要当陛下了,那女郎便是身份尊贵的公主,万事皆顺,哪有可以伤神的事?要说有啊,也是女郎即将要成为公主,有所不适吧。上前几步,站在她后侧,轻声说道:“女郎,晚膳想吃些什么,阿碧去准备准备。”
话刚说完,小院就进来一仆人,朝着刘玉行礼后,恭敬说道:“郎主念着女郎这时定还未用过晚膳,想邀女郎一道,共享天伦之乐。”
唔,这府上的人换了一批,嘴巴也似乎更为厉害了。一听天伦之乐,刘玉嘴角都在抽搐了,便问着:“是否还有旁人?”待那仆人回道只有将军与女郎,并无他人,刘玉的心情还好了些许。应付一人总比应付三人的好,转身交代了阿碧,“晚膳,你还是去准备吧。”她觉着,和那位胸怀天下的父亲谈天,应该没有什么用膳的心情了。说完,便让仆人带路。
入院,还未踏到廊上,厅内激烈的讨论声就传来了。不出意外,里头的场景应是这般的,一帮男人手提利剑,嘴里说着天下天下的,和父亲一般,心中只有权力,必要时,连亲生骨肉也可以牺牲。没由来的,刘玉很是反感,吩咐了仆人不需去通报,她在院内逛逛就好。
没想到的是,即便身处他处,耳朵也免不了一番荼毒。
首先出现的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:“将军,既然将军已攻入了皇宫,还请将军早早入宫,登基为帝。”
“这话虽是不假。”有人不以为然,慢条斯理地反驳着,“将军虽击败了司马氏,可建康历来是由各大士族把持。若然没有大士族的力保,将军若自己入了皇宫,怕是他日上朝,除了我等,便再无大臣了。”
这个情况,显然担心的不再少数,他们听了,面面相觑。坐在主位上的刘武环视了座下,也在沉思,在座的皆是庶族出身,只懂打仗,祖祖辈辈难得才出现一个文官,对朝堂上的这些权术之争,更是闻所未闻。此时要找个能出主意的,真是寥寥无几,他低吟片刻,看向了几个年轻的将领,问道:“你们的意思呢?”
孙坚起身答道:“将军,士庶本就两极而立,几百年来皆是如此,要一时改观怕是难如登天。既然如此,将军又何必烦恼,得了天下,到时加以厚赏,士族们即便心存不满,也不会多作反对了。”
其余小将纷纷应和。小将们年轻气盛,做事冲动,且颇为不满庶族被压迫的境况,如今眼看着将军就要登上皇位,哪受得了再看士族的冷眼?恨不得现在就让那帮自诩高贵的士族向他们低头,才甘愿呢。
他们的心思,刘武心知肚明,正是利用这点,他才能在短时间内招揽人马,扩充军队。细想了下,也觉着有理,便下令道:“就这么办吧。”毕竟皇位一日空悬,他便多一日的担心,顺道,也可以拉拢建康的寒门庶族,此计,不失为一石二鸟。
听得自家将军这般说了,在座各位退出大厅时,神色激动,有说有笑。见厅内人皆退散,那仆人才上前轻声禀告,得到应允后,上前做了个‘请’的手势,躬身让刘玉入内。
在刘玉还未行礼完毕,刘武心情颇好地让她不必多礼,只快快前来。等刘玉跪坐在案前,他打量了许久,问道:“阿玉,还在生气?”刘玉只干巴巴地回了句‘不敢’,他仰天大笑,声音洪亮,“为父当时在宫里就说过,是为你好,如今你快成为公主了,可要感谢父亲?”
公主.......
公主二字,的确诱惑,意味着锦衣玉食,身份尊贵。有了公主身份,没人敢笑话她庶族的出身了,说不定,王九九在她前面也要乖乖行礼。可是,当公主也分三六九等的,就父亲动不动就利用她的劲,怕是这公主也不是表面的那般风光。
刘玉干笑:“父亲的意思,是想用一个公主身份,将以往的一笔勾销?”见着父亲神色不悦了,她又道,“可是,父亲若真为陛下,父亲的女儿不都是公主吗?就连庶出的阿琳也是,父亲这般提起,又是为何?”
刘武指出:“你为嫡女,到时就是嫡公主,阿林怎可与你相比?”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,放低了声音,说道,“阿玉,你总怪为父利用你,可哪次,为父让你伤着了?既然为父就要当陛下了,也不想落个苛待长女的口舌,为父日后必定善待于你,至于你的婚事,等为父登基,就赐婚你于王九郎,如何?”见她脱口想问,他摆手打断了,“你可是想问为何为父执意要带你回府?傻孩子,难不成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刘家的公主,这般随意出嫁,让他们笑话为父吗?”
是吗?
话听来是合情合理,可她怎么觉得,透着古怪呢?
刘武沉声问道:“阿玉不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