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衡转任帝国多地,还曾在边疆为将,见过得勇士极多,他尚且惊诧典韦之神力,何况郡卒?刘邓的力气也很大,仅略次典韦。若说郡卒方才是敬慕辛瑷,那么现在就是畏慕典韦、刘邓。
典韦、刘邓两人之技最精彩的不是投石,而是角抵。
两个身怀神力之人,裸着上身,只穿犊鼻短裤在郡卒右边的角抵场中扭抱滚打,呼吼不绝,追逐较量,端得是震天动地,动静比方才辛瑷、苏则、高丙驰马奔行时还大。
角抵场在右边,注目观看的郡卒们瞠目结舌。
但见场中烟尘翻滚,当一人将另一人抱起摔倒在地上时,他们隐约觉得地面都在为之颤动,恍惚里看到的竟好似不两个人在角抵,而是两头巨大的猛兽在搏斗。
最终两人谨遵荀贞预先下达的命令,打了一个不分胜负,退回台上。
起初荀贞登台,郡卒已觉他英武,不敢久视,这会儿见过辛瑷、典韦等演武,再看被他们捧拥在中间的荀贞,已无人敢正面仰视之了。
郡卒的模样,荀贞尽收入眼底,心道:“可以沙汰了!”
他即请刘衡之令,命郡卒按部、曲依次上阵,射以箭术。
骑兵试骑射,十二矢中半数以上者留下,未及六矢者淘汰。试过骑射,再试骑阵,会者留下,不会但箭术优异、能骑射中靶十矢以上者亦可留下,余者淘汰。
步卒试步射,弓或弩发十二矢,中六矢者为合格,中十矢者为优异。射不中六矢的当场沙汰。中六矢以上者再试以角抵、投石、拔距,不合格的亦淘汰之。再试刀盾战阵之术,一如骑兵,也是会者留下,不会但射术或角抵等项成绩突出的也可留下,余者淘汰。
有高甲杀人立威在前,有辛瑷、典韦等扬武立威在后,被淘汰的吏、卒无人敢埋怨不服,无不俯首帖耳,顺从地服从荀贞之发落。
演武大半天,快到傍晚,共从千余步骑郡卒里选出了三百余人可用,骑百余,步卒二百余,剩下的悉被沙汰掉了。
魏畅对他的族父说:荀贞为了控兵权,恐怕会找借口把魏氏安插在郡兵里的奴客尽数沙汰掉。这句话他只说对了一半,荀贞确是想把郡兵控制在自己的手里,不过他却是不屑找“借口”来沙汰诸家豪强之子弟、奴客的,这些子弟、奴客不合格的自被沙汰,但只要合格,他却也会一视同仁,将之留下。饶是如此,原本郡中诸家豪强大姓在郡兵里为军吏的奴客、子弟共计不下五六十人,最后得以被留下的也还不到五人,——却是因这些奴客、子弟或者毫无才勇,只是凭家中势力方能为军吏的,或者只是匹夫剑客,会些刺杀之术,却不通战阵之道。
千余郡卒队率以上的军吏共有不到百人,只豪强大姓的子弟、奴客这一拨就被淘汰掉了近六十人,余下的亦多半被淘汰掉了。大批的旧有军吏被逐走,得以留在郡兵里的没有剩下几个。
成绩优异的郡卒就不禁想道:“中尉此前说今日都试当擢优异者以进之,沙汰不合格者以退之。现如今都试已毕,也不知他会不会实现承诺?”不少人偷觑许仲、典韦等人,患得患失地又想道,“中尉的家兵甚众,壮士多有,他会不会从他的家兵里选人来充任郡兵军吏?”
荀贞实现了他的承诺。
就在台上,他按照方才记录的成绩,请刘衡当众按次拔擢成绩优异的郡卒,分别将他们任为新的各级军吏。
三百余步骑欢声雷动,被拔擢为各级军吏的郡卒名义上是被刘衡拔擢的,但他们欢呼的对象却是荀贞。先前患得患失之人此时悉数改为想道:“中尉言而有信,言出必行,吏卒违法则必惩之,吏卒优异则必擢之,跟着这样的主将才有奔头啊!”
今日都试,荀贞对刘衡执礼恭敬,任谁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,可刘衡自己不争气,从都试开始到都试结束,在这长达近一天的时间里,他无一言可值一记,无一事可堪一提,却完全是被荀贞的光彩掩盖住了。在这些郡卒、军吏的眼中,荀贞才是他们的主将,包括得以留在郡兵里的那几个豪强大姓家的子弟、奴客对荀贞也都很服气。
擢进过优异之人,被沙汰的郡卒、军吏则由中尉府出钱,给其路费,放之回家。
放他们走前,荀贞又把他们召集到台下,令选出的那三百余步骑列阵在台左,令许仲、典韦、辛瑷等人布立在台右,指点台右、台左,又指点挂在杆上的那个触法屯长之首级,对这些人说道:“吾帐下虎士之勇,汝等亲眼见之;得以留在郡兵里的诸君之能,汝等亲眼见之;吾之军法,汝等也是亲眼见之。今放汝等归家,汝等回去后若是能老实为民,谨守本分,那么日后如果遇到难处,不管是谁都可以来找我,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必竭力相助,而汝等中如果有不乐为民,甘愿投贼,犯我虎士、郡卒及我法者,亦悉听尊便。”
被沙汰掉的这近千郡卒伏身叩首,纷纷说话。
先是纷乱不堪,各说各话,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,但很快,各种话声归为了一句,他们齐声地说道:“中尉虎士,我等不敢犯之,中尉郡卒,我等不敢犯之,中尉之法,我等更不敢犯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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