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生不说话,只侧着头,一动不动。
“老师……别打了……别打了……”女生已经哭了起来。
常思平心下五味杂陈,百感交集。
是自己错了么?自己因材施教,严格要求,这有错么?
带了多少学生,哪个不是终生的良师益友,为什么到了这届,就这样了?
常思平最终颓然坐回椅子上,无力地摆了摆手:“走吧,你们都走吧。”
“多谢常老师栽培之恩,我做完厂子里的事尽快回校。”男生听罢一拱手,就此回身而去。
女生驻足良久,最终红着眼睛冲常思平鞠了一躬,也抹着眼泪跟了出去。
空空如也的实验室中,常思平第一次后悔了。
他后悔不该接这件事,更不该带着学生干这件事,太早了,太早了。
一直精于学术教育,却好像怠慢了思想教育。
然而抓思想又能怎样呢?老祖宗几千年来的信仰与礼教,不及一份奖学金,一纸聘书!
此时,向晓菲又来了,像之前每一次一样。
“容我几日。”常思平最终挥了挥手,没有多说。
向晓菲鞠躬拜谢后退出,心里又骂了一百句“老逼养的”。
陈延睿开过校领导的会议后,独自回到了办公室,揉着眼睛仰着头,自己是真不适合干这事儿啊。会议上的意思,以及同僚的暗示都很明显了,校方希望自己主动卸下外务合作的工作,当一名安静的老教授、副院长,该退休退休,该养老养老。
平心而论,这个省煤器的合作项目,做得不仅好,水平高,而且快,不仅校方得到了丰厚的利益,而且该项目在学术创新上也得到了教育部门的认可。
可是陈延睿本人,却未得到任何认可。
校方希望他体面地放下。
此时,向晓菲又来了。
“容我几日。”陈延睿说出了同样的话。
“老逼养的。”向晓菲心里也骂出了同样的话,然后微笑着离去。
……
葆州的事情踌躇不前,蓟京可是一日千里。
随着局里与恒电合同的落实,恒电与津隅也落实了。整个二修厂,或者说是“恒电集团电力设备制造厂”终于进入了开工季,全厂紧张起来,能用的设备,能用的人全部上马,吴强统领全局,80多台的省煤器生产要在三个月内落实。就工期要求与生产能力来说,这绝对是个难题,厂里也为此设立了特别奖金,突出贡献班组等等。
往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工人们,忽然发现此时只要拼的话,竟然可以获得平常的双倍、甚至三倍工资,不少人瞬间来劲儿了。收入竞争在厂里是绝没有过的,都是跟着工龄和级别走,可现在不同了,最最基层的工人,你肯努力,活儿出来了,甚至可以比吴强拿得更多。人们一有竞争意识,一攀比收入,互相促进催化,全厂也都起来。
当然,光是不管用的,生疏的工人不少,尤其是焊工这一块,功力并非一朝一夕练成的,就算有老师傅带也要磨练很多年。根据向晓菲的指示,这次省煤器的生产不仅仅是为了盈利,更要培养锻炼队伍,只要有潜力有意向的,一般焊工都可上手,非熟练工也要给他们熟练的机会,不要因为心疼材料就让人一边看着。
由此,很自然地,新手队伍制造了大量的钢铁废品,连车间的初步检验都过不去。
吴强是从艰苦时代过来的,看的心酸,几次找向晓菲反应过,建议让新手多跟老师傅学学再上,向晓菲始终不为所动,甚至亲自上手,将那些“废品”砸烂,堆积在仓库中。(