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成梁道:“李某在辽东时日也不短了,却不知道辽东还有这宝贝。”
“一者毛皮,再者人参。”徐元佐道。
李成梁想了想,道:“辽地毛皮的确不错,商路也是有的,只是获利真的不高。至于人参,敬琏是有所不知啊。根本运不到关内。”
徐元佐在京师时候已经打听过了毛皮的价格,从相对价格而言,的确不算贵,而且乏人问津。这一度让徐元佐十分困惑。因为就保暖而言,毛皮绝对秒杀这个时代的纺织物。再者说,虽然没有达到小冰河期最寒冷的时代,但是北京的冬天已经很寒冷了。
仔细察访、分析之后,徐元佐方才得出两个结论:首先是毛皮制品的样式单一。除了做斗篷之外。也就暖帽才用。用途既然少,销量也就不高了。
其次是没选对市场。
首都说是天子脚下,首善之区,却要看情况。
在宋朝以前,国家以首都为核心朝外辐射,首都的确是首善之地。宋亡之后,蒙元将天下宝物都汇聚到了大都,用以享受,北京也可以算是首善之地。然而国朝靖难之后,天子坐镇北京是为了守国门的。全国的首善之区却是在江南的苏松常应四府。
嘉靖之后天下贸易首重白银,江南的首善地位也就更稳固了。当然,闽南广粤可能窖藏的白银量更多,但那边暂时还用不着毛皮。
毛皮作为奢侈品,显然应该把市场放在同样有需求,同时又有大量白银的地方。更别说江南粮食价格还低,而贩粮辽东仍有利润,正是个健康互补市场。而且江南多能工巧匠,只要徐元佐适当引导,毛皮披风、毛皮斗篷、毛皮护腿、毛皮褥子……都会成为过冬佳品。
徐元佐道:“大帅若是愿意。可以派人收购辽东毛皮。我在梁房口设柜,只要送到那边,我就照京师的市价收买。初时可能货量不大,不过应该是能增加上去的。至于人参。为何运不到关内?”
李成梁对于徐元佐自己收购毛皮的事并不觉得意外,猜想他大概有销货渠道,最多也就是少赚些罢了,断不会亏。至于人参……“却是因为路途太长了。”李成梁道:“谁都知道人参是好宝贝,可这宝贝太挑地方,辽东已经很难找到了。边墙之外倒是还有。但只要挖了出来,五日则变,到了六七日上就要开始烂了,所以这宝贝注定离不开辽东。”
就算以最快的速度,从边墙运到旅顺也要十来天,还不等运到市场上就已经烂光了。
徐元佐摸了摸下巴:“这生意我倒是可以做。”
李成梁眼睛一亮。
从宋朝开始,人参就走进了市民的目光之中。他们甚至还做过实验,让两个体能相近的人赛跑,一个含着人参,一个不含,结果含着人参的那人明显甩开另一人几条街。
到了如今这个年头,大明的百姓也十分流行吃参。不过吃的是党参,也就是出自上党的人参。因为大家都知道党参好,所以官吏敲剥,以至于种植党参的参园无力支持,索性毁了参田,不再种植。野生党参的生长周期都是论年算的,很快也被采摘绝种了。再后来人们说的党参,甚至跟原本的党参不在一个科属。
徐元佐道:“这种好东西我是打算卖到江南去的。而江南其实没有参,所以售价还要摸索。总之大帅收来的参,我都加倍给价,不会叫大帅吃亏。”
李成梁怕徐元佐不领行情,道:“人参可遇不可求,即便在辽东,参价也已经不便宜了。”
徐元佐道:“不知行价几何?”
李成梁整理思路,道:“辽人将人参十六两者,名为足色参,与银价相同。”
徐元佐一愣:“十六两!”
一根参就是一斤多!你是在逗我么?
徐元佐有种常识被颠覆的感觉。
他是因为家中长辈要用人参进补,才略略有些了解。不过后世品参标准是年龄,并非分量。一般参农种植的人参,能有六年参就不多了。因为种植人参过了五年就容易烂,所以多参龄高出一年,价格就要翻上去。
野山参要比种植参不容易长分量,而且人参在一定年限之后分量非但不会继续长,还会跌下来。要长到一株一斤,那是什么概念?虽然不能武断地说绝对没有,但也不可能车载斗量吧。
这样的珍品才十六两!
徐元佐揉了揉脸。
李成梁以为徐元佐是嫌贵,解释道:“这只是普通的足色参。人参人参,沾了‘人’字才了不得呢。若是长出四体形骸,价格就能翻倍;若是成了人形,则无价矣!”
徐元佐道:“能长到足色,已然不易了吧。”
“山珍嘛,虽然不像木耳蘑菇那样遍地都是,但也不少。”李成梁笑了笑,继续道:“若是不足色,价格就差得多了。八、九色的,就跌到了九、十两;到了对冲半色参,也就是八两的,只要四两银子。若是六两以下的,叫参泡。参泡不值钱,一两一斤都能收。”
“这个不同毛皮,我知道它能大补元气,吊命用甚好。所以请大帅有多少收多少。对了,我听说山西有参园,最好辽参也能设园栽培。不管怎么说,这东西我是有多少收多少。”
李成梁有些迟疑:“敬琏怎么运出去呢?”
“学生自有计较,就是讲总柜设在何处,大帅可有建议?”徐元佐道。
李成梁目光一飘:“那就只能设在镇北关附近了,路远了不好运。”
徐元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