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元佐就在后台站着,一旁的茶茶掀开帘幕偷看,啧啧有声,道:“幸好佐哥儿坚持要请名声最大的,若请的不是花漪文,岂非尴尬死了?”
请角的时候仁寿堂内部也有争议。是请唱得好的,还是请名头大的。徐元佐当时心中暗道:也真是《曲苑杂谭》把你们养刁了,还讲究起艺术水准来了!这种场合,当然请名头最大的。名头若是相持平。那就请长得美的!艺术水准什么的,去夏圩慢慢玩吧。
台下声音渐轻,花漪文轻启朱唇,似白似唱,用带着浓郁苏州口音的松江白话道:“小女子花漪文有幸来此文章荟萃地。烟柳繁华乡,见了诸位父老,还请多多看顾则个!”一段话说完,人已经福身下去,深深行礼。到底是科班出身,将台下前后左右都照顾了个周全。
李文明看着花漪文,心中只觉得一阵荡漾,暗道:真是不曾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,我见犹怜,我见犹怜啊!徐敬琏真是好福气……
袁正淳年纪大了。没这般想法,却是奇怪:莫非要先听曲么?
上面花漪文又委婉娇柔念道:“诸位松江父老,能否猜出小女子今日要唱哪一曲?”
下面自有人帮腔,报了许多曲名来。
花漪文只是娇笑不语,等声音渐悄,方才道:“今日小女子要唱一折新曲,名唤《金银山》,先请诸君一猜,小女子身侧是何物呀?”她款款摆了个亮相,兰花指指向身边幕布盖着的道具。颇有少女娇羞又调皮的意味。
众人早有耳闻,只是不敢确定,揣测喊道:“金山!银山!”
花漪文笑道:“这里头别有玄机。得叫个财神爷掀开,方才是金山银山。若是小女子动手。恐怕就是个木桩子。”台下笑声一片。
徐元佐在后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低声道:“这小姑娘还挺能搞气氛的。”
茶茶不服道:“装嫩。佐哥儿不知道,她都是二十的老女人了,偏还做出这般十五六岁的模样。”
徐元佐轻笑:二十就老女人了?是你太小啦!
只听花漪文在外面唱道:“有请徐相公啰!”
乐师们一阵吹拉弹奏,茶茶连忙掀开幕帘,请徐元佐登台。
徐元佐倒是没穿戏服。不过也是做了一身簇新的月白长衫。他这几年锻炼不缀,营养充沛,随着年龄上去,身材越好了,将这长衫撑得恰到好处,既有读书人的儒雅,又有豪侠的飘逸。
花漪文已经退到了配角位置上,掩口轻笑,念白道:“都说徐相公是云间小财神,却是错了呀!”
徐元佐暗暗咦了一声:这姑娘不按台本来啊!
“只见这书生玉树临风,眼若明星,眸深似海,明明该是金銮殿上唱名,偏偏做了泛海的陶朱……”花漪文即兴唱了一句,也不知道套的是哪个曲子,也难为乐师还能跟上伴奏。
徐元佐微微摇头,中气十足道:“你再唱下去,可有人要恨你了。”
花漪文没想到徐元佐竟然肯搭腔,连忙做出一副惊怕的模样,道:“这却是为何来哉?”
“你唱的虽好,却不知下面众人等不及地要听《金银山》呢。”徐元佐笑道。
花漪文连忙“告罪”:“还请徐相公点出这金山银山。”
徐元佐不复多言,走到一旁,拉住幕布,用力一扯。幕布哗然落下,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一座金山。
台下众人齐齐吸了口气,脸上的笑意全被惊色取代。
市面上银子还算常见,黄金却有多少人真的见过?更何况这里可是一块块金砖搭出来的
“山”,足足有一丈多高,五步周长,徐元佐在旁边一衬,更显得高大。
这还不算完,徐元佐又走到另一边,撤下幕布,露出一模一样的一座金山。
众人这回连吸气都忘了,寂静一片。
花漪文早知道幕布之下是两座金山,此刻也是失魂落魄,连说话都忘了。
徐元佐让开一边,鼓掌三声。
两个壮汉推出一张台子,下面装了轮子,半人多高,上面堆了个同样有半人高的银山。有两座的金山镇场面,这银山就显得有些小气了。然而不等众人回过神来,第二台银山也被推了出来。
第三台,第四台……好像没个完。
每台银山是五百两,看着高,中间其实是空心的。如此整整二十座银山推到台上,同样声势惊人。尤其对于不明真相的观众,他们可不知道徐元佐还玩了视觉游戏。
“这本来应该是年前的,大家领了银子好过个丰年。”徐元佐往前站了站,高声道:“不巧徐某远游闽粤,现在才能补上。也请诸位同僚见谅。”说罢,朝台下打了个躬。
这时候就看出身份来了,凡是徐元佐手下员工,不论是坐是站,齐齐回礼,不敢生受。李文明见袁正淳都站起来了,不好意思坐着,却被一旁徐璠压住了手臂:“不碍的,不碍的,先生是代他老师前来观礼,岂有回礼的道理?”
李文明一想也是,这才没动。不过他再看看四周的声势,还是觉得可怕:此生头一回见到台下的人给台上的行礼呢。
徐元佐继续道:“闲话少叙,咱们还等着听姑苏一枝花的曲子呢,这就开始银子吧。”说罢朝花漪文点了点头。
这回补的年终奖加上额外奖金,特殊奖励,一共有三百四十二人要登台,光是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