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劲松这次没有自己开车,而是坐着市委的中巴车,在随江大酒店上车的时候,他还只和市委工作人员一起,但等到在安青县停留的时候,就有人通知他,要他到前面的中巴车上去。他自然明白,前面的中巴车上,可是省、市领导在里面呢,现在看样子还要加上县里的领导在陪着李家的人呢,他一个科级干部跑过去,压力大啊。
不过他也不怕,那车里的领导再大,大得过武玲她老爹吗?
张劲松上车的时候,安青县的两位县官已经在坐,张劲松第一眼就看到了市书委书陈继恩,他正考虑是要先叫陈书记呢还是怎么的,陈继恩却开口了,先介绍了李岳云,然后又介绍了省委领导,这一下,张劲松就知道先后顺序了,赶紧客气地打招呼。
李岳云满头白发,脸颊削瘦,但双目却神采奕奕,笑呵呵地说:“这位就是张小哥了?果然气宇不凡,不愧是虚凌先生高足啊。”
师父还有个名号叫虚凌先生吗?张劲松心里很纳闷,但现在这种场合下却由不得他多问什么,赶紧谦虚道:“李老过奖了。”
李岳安笑意不减,拍拍身边空着的一个位置,道:“来,坐我边上来。”
陈继恩笑着接过话:“小张啊,李将军可是位武林高手,抗日战争时期,他凭着一把刺刀连杀了十九个日本军人,听说你也练过功夫,机会难得,你可要向李将军多请教请教,啊,学到了什么好东西,你可不能忘了请客哟。”
“啊”张劲松就很配合地露出一脸惊讶不已地表情,满是尊崇地望着李岳安。惊讶他是装出来的,但尊崇,却是发自内心的,他小时候常听师父讲那段时间的故事,每听一次,都心潮澎湃不已。
李岳安就摇摇头,叹息一声道:“唉,虚凌先生高足当面,可不敢当武林高手这四个字啊。那次真是惨烈,若不是虚凌先生恰巧路过,我今天也不会有这个机会重回故土啊。张小哥,来,来,坐上来。”
张劲松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,赶紧坐到了李岳安的身边。
陈继恩看着这一幕,心里说不出的开怀,看样子这个张劲松还真是个福将啊。
车到巨木镇,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一起被叫上了李岳安的这台车,然后车边开,镇党委书记边向李岳安介绍巨木镇这么些年的发展历史,以及四脚峪村的基本情况。
四脚峪村是由几座海拔在五六百米左右的山下的平地所组成,形状如同动作的四只脚的一个小村落,远远地可以看到村里路口几座新修的小楼房了,但就在这时,李岳云突然喊了声停一下。
车停下,众人也明白这是李岳云近乡情怯,几十年没回来,快到村口的时候需要调整一下心情。事实确如众人所料,李岳云确实近乡情怯了,刚才到镇上的时候,他心里的波动就很大了,等现在能够看到村口了,他只觉得心中情绪激荡得难以自制,有种想哭的感觉。下了车,双脚踩在公路上,两眼看着边上一片荒坡,他泪眼朦胧了。
这里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,这是低矮的山头,乱石杂草依旧,除了脚下这条马路,基本上没什么变化,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那处最大的石头,就在那石头下面,年长他五岁的姐姐为了保护他,被人强暴了,还打折了一条腿。
“爹。”李淑汶轻轻走到父亲身边,抱着父亲的手臂,轻轻叫了声。
李岳云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,他眨眨眼,伸手指了指那块石头,声音轻颤着:“那个地方啊,淑汶,陪爹走走。”
眼见这对父女要上去,这些陪同的人员自然不能不跟着,省委统战部长还一脸向往地神色说着这地方好,山清水秀。
然而众人还才刚从马路上走到乱石坡上,突然一个女声尖着嗓子喊了起来:“李告花,李告花,你是不是李告花?”
这一声尖叫太出乎意料了,李岳云的保镖瞬间就将李岳云父女围在了中间,而孙坤带的警察也迅速围了过来,一幅如临大敌的架势。
张劲松朝发声望去,只见乱石杂草中,出现了一个少女。
李岳云看着那少女的脸,猛地推开保镖,脚步跄踉地往那少女走去,嘴里还用不太纯正的随江话看着那少女大声喊:“我就是李告花,我就是你告花,你是哪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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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岳云的另一个名字叫李告花,在随江话中,告花和叫花同音,当初他刚生下来,有个讨米的叫花子经过他家,说他命硬,不好养活,得取个贱名才行。然后,他的小名便叫成了叫花,用随江话说就是告花。几十年了,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个名字,现在猛被人叫起,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那少女听到他的话,猛地就跪下了,放声大哭:“二舅公,二舅公啊。我可找到你了啊,我是云妹、云妹的孙女啊,你要为我们作主啊”
云妹,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,这个女人的名字,和李岳云心中那个疼他的姐姐重叠在了一起
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,陈继恩一脸铁青地看向安青县县委书记顾亚州。顾亚州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汗珠子,而安青县县长裴振华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煞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