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妃一向甚少说话,却也是爱弄花的人物。今日身着一身银珠点翠轻纱大氅,也算是花美人美两相宜了。
“皇后娘娘若是舍得,便将这株飞鸟美人赏给妾身吧。”荆妃用手拨弄着那株美人菊,缓缓道来,“此花为飞天蕊,花瓣直且长,不到日子是收不拢的。不懂之人嫌它古怪,妾身倒是喜爱它不羁的花品,实属难得。”
赵皇后持起清雅绿水盏来润了润口,美好的面庞陷入氤氲,点头笑道:“难得妹妹眼光独到,飞鸟美人乃是疆外引来的花种。别说是在国都胤城,西番都难有识得此花之人。嬷嬷还不给荆妃搬过去。”
“皇后娘娘过奖,臣妾只是偶然得知,确实难得一见。”荆妃这人总是淡淡的,恭敬也淡淡的,谢恩也淡淡的,仿佛世间没有叫她在意的东西。
然而祁谟却知道她在意什么。
“这位荆妃娘娘乃是荆国公嫡二女,生有二皇子。今日一见果真如同殿下所说,真是个性子冷淡的女子啊。二皇子恐怕是随了荆妃娘娘的心性,不喜攀谈,只爱弄花。殿下说盛荷苑的莲花若属第二,那天下便没有当属第一的了。”小福子沉吟道,话还没说完却被张广之打了岔。
张广之眼珠不错地盯住二皇子,直言道:“依臣粗见,二皇子为何与殿下长得不像啊?”
“张大人也有同感?”小福子迟疑片刻回道,又想起殿下曾说不准盯住皇子,呐呐叹然。
二皇子祁惋在花盆中缓缓穿行,光线透过枝枝条条的绿叶,打成星星点点的光斑铺于祁惋的衣袍之上,仿佛要将二皇子和花融在一起了。他选花最静,却也最久,是真将心沉下来挑选呢。
片刻后祁惋求道,面色如菊般淡然:“禀皇后娘娘,这盆朱砂红霜……”
“朱砂红霜太过炙艳,且花瓣宽展,不适宜二皇子养在殿里。”荆妃骤然说道,眼神在花中流连打量。这话说得平静坦然,仿佛替二皇子打定主意乃是分内之事,不容置疑。
“那盆残雪惊鸿颇有苍凉之大气,二殿下养着那盆吧。”
祁惋没有点头,却伸手一礼,说道:“如此便好,儿臣就跟皇后娘娘讨一盆残雪惊鸿。”
祁谟眯了眯眼睛,唇角慢慢浮起了笑意。这二皇子果真如同他猜想,当真不与荆妃一心呢,当中间隙可有不少。有趣儿,实乃有趣儿。
冯贵人位分不高,待三皇子选好了一盆胭脂点雪后堪堪起身,只选了一盆墨菊。祁谟静心听小福子在身后将冯贵人的出身说与张广之,暴躁的心旋即平静下来。
上一世也是这样一场鸿门家宴,如今重回再看,张张面孔,历历在目。
那碗送到他嘴边儿上的棠花甜汤,如今可还没消化殆尽,烧着他的胃,灼着他的心呢。祁谟此刻眸色微沉,薄情冷笑,那些害过他的人都在了,宫中时日还长,谁也别想跑了。
“殿下,这茶可是冷了?奴才给换上暖的吧?”
太子浸入惨痛的往事里,一时痛彻心扉,仇火纷烈。廖晓拂捧着热茶端上来,低声问道,意外抬眼对上太子灼灼目光。
就是这双眼,上一世宁愿与祁谟死在一处也不愿苟活,哪怕太子从未记得他是何人。他为他三日断水,他为他饮尽香油,他为他执意试毒。
哪怕那根银勺末端沾了甜汤便遍布乌黑,哪怕那日雷雨交加滂沱大雨如瀑,哪怕那日惠王殿外把守森严已无活人进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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