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调转了位置,黎昕取了新的宣纸铺好,立在一旁。
最近一段,黎昕自己也有不少忧虑:有些事情还没收尾,估摸时间,也差不多就这几年。自己答应过念儿要永远陪着他的,届时要如何与他明说?
念儿举笔思索了片刻,脑中有了一个大概,果断下笔,却是作了一幅写意的小亭垂钓图。
布局拉得很远,高空的飞鸿;远处的山脉;低处的湖水;近处的小亭;亭内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。
待他收笔,黎昕取过画纸细看,评道:“甚好,细小求力,来去自然。”对着念儿笑笑,又道:“为师给你盖个鉴章,改日拿去裱好,挂在房中。”
念儿脸上露着得意,却也没有忘乎所以:“师父再指指不足之处。”
“嗯……”黎昕考虑片刻,斟字酌句地道:“过于细致了些,远山处可以一笔带过,朦朦胧胧的更显意境。”
复又瞧向自家乖巧的徒儿,目带鼓励:“如此细腻的手法,念儿以后可以多画画人物,定有非凡的造诣。”
品画告一段落,黎昕拉着念儿到屋外小榻坐定。来了一场关于成长话题的探讨。
“念儿最近长高不少,都过了为师肩膀了?”
少年嘴角含笑,点头道:“嗯!”
“念儿你看,一个多么美好的词,成长。”黎昕对着自家徒儿笑笑,继续道:“成长,指事物走向成熟,摆脱幼稚。换而言之,是自身不断的变得更好、更强、更成熟的一个变化过程。”
少年再次点头:“嗯。”
“在这一过程里,人们会遇到一些烦恼、未知和改变。”黎昕起身,背着双手组织言语,“我们来好好说上一说这个改变。”
少年第三次给了肯定:“嗯!”
“大多是些显而易见的,比如个子和对事物的认知;也有不易察觉的,譬如日益成熟的躯体和思考事物的方式。”黎昕君开始来回度步,有些无从下手,对于教育孩子问题,自己也不甚拿手。“这种改变不区分好亦或不好,这只是一个必然的过程,我们安然接受即可。”
停顿了一下,补充道:“人的一生都在不停的成长,不停的改变,没人可以未卜先知。”
黎昕停下脚步,转向念儿,飞舞着食指继续说教:“如此,为师作为过来人,倒是可以给你,或是你这个时期的孩子,一些提示。”
少年点头,第四次回复:“嗯。”
“会开始格外注重仪表;会偷偷打量其他小姑娘;会容易害羞;会做奇怪的梦。”黎昕狡黠一笑,道:“没了!”
念儿也不知听懂没有,只是又点了点头:“嗯……”
此事又可以揭过,黎昕见缝插针的给念儿做着预防工作。复又走到小榻的一端坐下,重复道:“无人可以未卜先知,所以,念儿,当这种未知突如其来时,我们所能做的,是先稳住自己,不能自乱了阵脚。”
念儿点头,答道:“嗯,师父说过的,不惧将来。”
黎昕一阵心慰,学他点了点头,道得一句:“嗯!”
今日暂且打止,也不管念儿能听进去多少,日后再寻了契机慢慢地说,依照念儿的聪慧,自己不过是要离开一段时间,应该很好说通。唉唉唉,这天上人间的时间算法呀……
二人个怀心事,回房。
念儿这晚睡得不甚安宁,光怪陆离的做了一宿梦。天刚微亮,忽就吓醒了,自己伸手一摸,一手白浊。立马起身一番拾叨,要赶在师父醒前收拾妥当了才好。
梦里的情形实在匪夷所思,自己对着师父做了不少荒唐举动。可再一细想,又记不起个所以然来。只是师父那浑身湿透、不住滴水的模样和为哑伯接骨时唇边的一抹冷笑挥之不去。
这日,早早的下山去上了学堂,特属少年的烦忧,更甚。
后来,念儿花了半年时间认清了自己的感情。推翻了无数道貌岸然的缘由,得出一个自己一点也不诧异的结论,对师父动情了!
又花了半年时间隐藏自己的感情,现已修炼得炉火纯青,当真看不出一点点端倪。无论对着师父还是外人,都可以云淡风轻一派自然。
只是那些偶尔出现的春梦不可阻挡,兰麝细香闻喘息,绮罗纤缕见肌凝――既荒诞不经又让人欲罢不能。
念儿知道,这情,不伦;不道;不容于世。便自己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,不敢吐露分毫。一面和黎昕师徒情深,一面独自顾影自怜。
十五岁,见惯了世间诸般的情情爱爱,分分合合。有感而发,便问那人:“师父,为什么都是情爱,有的人如沐春风;有的人却撕心裂肺?”
还有者,如鲠在喉,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?
黎昕答:“遇到的人不同罢了。不过这两种,其实区别不大!”
“哦?”
黎昕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架子,指点迷津:“你仔细去分辨,两者都乐在其中。”
结合自己的切身体会,倒也不难理解,可不就乐在其中?明知此途必定坎坷崎岖,甚至粉身碎骨,却也剪不断,放不下。
过得几日再问那人:“师父说的甚是在理,只是这情情爱爱为何能有这么大的魔力?”
那人躺在摇椅上慵懒的看着书,随意答道:“世人不愿意看破罢了。”
复又闲闲翻过一页,打趣道:“念儿以后也会遇上一个,让你看不破、挣不脱、跳不出的人儿!”
念儿心想,可不?又觉得这世间除了师父,怕是再没有人能这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