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辰溪不敢答,利用徐瑶重伤路远之后他又带着爱喜在外面耽误了十天,今日刚刚回府便被叫了过来。方一月之前告诫过他不可轻举妄动,于是言朗救走路远之后他便有些忐忑,一直借口办事拖延着回来的日子。直到听说当日是大长老与言朗一战,拖迟了言朗来的时间,他才略略放心下来。
要说方辰溪并不是什么懦弱的性子,方一月也从来不会对他疾言厉色,可他面对他的时候,就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害怕,说不出来的压力。
方一月见他不说话,眼底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来:“之前你让人做的那些个小把戏倒也没什么,虽然手段幼稚了些,但能逼迫得那小子早点恢复灵力也算是你的功劳,这一次却是冲动了。”
“至于我为什么帮你嘛,”他捏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,露出一丝笑意,“既然你都做了我也就不拦了,能让我看清那小子在陆濯缨心里的位子,倒也是好事一件。”
陆濯缨,不,言朗,他还是太着急了。
若是他能忍得住不那么快地出现在路远身边,说不定路远还能再安生几年。当时要是再找个人压着路远的灵力,即使暗界都觊觎那充满力量的鲜血,也不会有太多人往太久远的事情上想去,那么路远的危险也会少得多。
至于现在嘛,有些问题的答案简直是太显而易见了,虽然中间的过程看上去还是一片扑朔迷离。
方辰溪退出房间后,方一月剪了会儿蜡烛,似觉无聊,便放下剪子拉起了自己袍子的宽袖,那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的手臂上,有一道未曾包扎的狰狞伤口。
方一月注视了那疤一会儿,而后伸了手轻轻地抚摸着,他嘴角噙了一丝笑意,眉间的神色几乎是温柔,喃喃的声音如同恋人的耳语:“你在我手臂上留一道疤,那我便也在你身上烙一道同样的。”
风吹过来摇动着烛光,明明灭灭中,方一月的话音带上了些说不白道不明的意味,有些咬牙切齿,又有些带着笑意的不舍,他轻声道:“你可守得住他永生永世么?你愿意守,他却不一定愿意被你守呐。”
这之后路远有三天的时间没有见到言朗。
上一次言朗消失了两天是因为出现了一个跟莫予一模一样的人,这一次,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听到自己心意的路远。
他每天早出晚归,硬是没有跟路远打过一个照面。他告诉自己,不是在躲,只是想多给路远一点时间,在自己不影响他的状况下让他一个人消化掉这件事,好让两个人日后的相处不会那么尴尬。
可是躲到后来,却是真的有些忐忑了。言朗自嘲地想,我生生世世手握斩妖刀,自诩无所畏惧,却原来是个面对不了感情失败的懦夫。
其实路远要真想找到言朗也不是什么难事,他只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处理自己内心的惶惑。他不清楚言朗到底是怎样的心理,一方面仍旧怀疑着自己不过是个替身,一方面不确定若自己也坦白了心意,两个人又该何去何从。
面对自己对言朗过去的介怀,是难事;面对言朗的心意,面对自己的心意,面对所有可能的阻难,也是难事。
第三天晚上,言朗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的路远,他脚步顿了一下,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,反正他总是留不住他的,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,无论是死还是活。
他在路远的注视下走过去,发现习惯性强忍情绪的时候竟然比平时难上许多,于是偷偷用右手拇指使劲掐住了食指第三节,直掐得痛感麻木,才保持住了正常状态。他隔着茶几站定在路远对面,笑一笑:“怎么还不睡?”
路远也笑笑:“等你呢。”
听到这句话,言朗也不打算怎么装了,他显露出疲惫来,叹了口气:“什么时候走?”
“你要赶我走?”路远挑眉。
言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路远的话是什么意思,于是道:“你不是要走吗?”
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?”路远眨眨眼,玩笑道,“你说吧,你是不是想我走?”
言朗觉得自己似乎脑子不太够用,他把路远的话在心里又过了一遍,微微皱了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:“那个……你是不是没有明白?我之前的意思是……是我喜欢你。而且,我不是开玩笑的。”
沉默。
路远突然站起身来。
言朗视线一直跟随着他,呆呆地看着他从茶几旁边绕过来,站到自己面前,才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路远见到他的表情心里一酸,不懂自己之前为什么会那样怀疑他。他心里猝不及防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,于是握紧了拳用力打在言朗肩前。
言朗一动不动生受了他这一下,伸手握住了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。他仿佛害怕他突然消失不见似的,那手像是铁钳子般箍紧了路远的手腕。
路远使劲抽了一下没抽动,于是整个身子倾过去贴近他,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环住了他的肩膀,轻声道:“别推开我吧。”
言朗闻言放开了手,路远终于自由的右手手腕阵阵抽痛着,这痛感让他觉得心里顺畅了些。呆愣了两秒,言朗才回抱住路远,一手迟疑着落在他腰上,那腰不柔也不软,拥有充满力量感和韧劲的线条。
他一分一分地用力,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嵌进自己身体里,胸膛与胸膛紧紧相贴,硌得发痛也不愿意放开。
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