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是……那我倒要多谢王爷费心了。”何无顷长叹一声,吉王这是要将户部从他手中彻底夺走啊!
赵擎烽听后却只是嗤笑了一声,并没有说些什么。可出乎他意料的事,何无顷长叹过后,却又向他走了几步,沉声问道:“那这么说来,你如今也是吉王的人了?”
赵擎烽扬眉瞧着他,答案不言而喻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何无顷的声音越发苍老,他望着赵擎烽的双眼,像是听到了一件可笑的事:“你难道当真把那位昭仁太子忘了?”
赵擎烽心口一阵刺痛,他扬手如同饮酒般将剩下的姜汤一饮而尽,那辛辣的味道此刻于他而言却比烈酒更甚。
再开口时,他仍是平静地,除去了一切假面冷冷地说出那两个字:“没有。”
何无顷并不意外,他自认虽有糊涂的时候,但绝不可能看错人。从西北再见开始,他便知道,赵擎烽绝对没有忘记秦浣。
“你嫉恨我,我心里清楚,但你也应该知道,当年的事绝不止是我一人所为……你如今追随的那位吉王殿下,也没少出力。”
赵擎烽立在原地,一句话都不说,而何无顷见赵擎烽不说话,心中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一般,只管往他心口上补着刀子:“忠宁侯,你可要想清楚,你现在追随于吉王,难道就不怕来日黄泉相见之时,昭仁太子怨你相负吗?”
赵擎烽身体一震,似是被何无顷所逼,想要后退时却又抵在了身后的的廊柱上。
何无顷像是满意了一般,心中的怨愤稍稍纾解,语气也平和了下来,像是苦心劝导似的:“你看,我如今所拥护的好歹是与昭仁太子血脉最为亲近的殷王……近日来,我瞧着那殷王的面容也越发有先人之姿了,你真的忍心与他为敌吗?”
乌云遮月,也遮住了赵擎烽的神情,他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,何无顷也并没有再出声催促,直到又是一阵风起,赵擎烽才开口道:“那敢问何相,今日今时,您思及十六年前之事,可曾有过悔意?”
这下轮到何无顷沉默了,若放在之前,他无论心底究竟如何,但于外是绝不会承认的……但偏偏是今日今时,偏偏是他见识过吉王二子的暴戾无能,洞悉了朝中与地方官员相互勾结沆瀣一气,又自知了他与大启都已近摇摇欲坠的今时今日……
“昭仁太子……明德守礼,天资粹美,有治国之才。”何无顷最终还是不愿亲口说出那个悔字,而此言落在赵擎烽耳中却令他几乎放声而笑。
“何必呢,何大人?”赵擎烽离开了倚身的的廊柱,反向何无顷逼去:“好一个‘天资粹美,治国之才’!”
“您后悔了吧?”
十六年了,无论何无顷嘴上是否承认,他心中却早已明白,大启皇族之中没有人比秦浣更适合登上那皇位,可是秦浣却死在了他的手中。
赵擎烽继续逼近着,低声嗤笑:“所以你选择了秦安平,让他成为你心中最好的替代品,弥补你犯下的过错,救回你手中的大启——”
“够了!”何无顷忽然声嘶力竭的咆哮一声,苍老的身体上下起伏着,呼呼的喘着粗气:“事已至此,我用殷王来替代昭仁有什么不对,我还能怎么做!你还想让我怎么做!”
“用殷王来替代殿下……”赵擎烽又笑了,可这次没有威逼,没有讥讽,只剩下彻骨的悲凄:“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所为罢了。”
“于我而言,殿下便是殿下,殷王就是殷王,再相近的血缘,再相似的面容,也……无从替代。”
何无顷愣在原地,依旧深深浅浅地喘着粗气,却再没能辩驳什么。
北风已停,启明渐现,赵擎烽随手掷下初来时何府下人送上的裘衣,洋洋地落到地上:“人我已送来了,吉王殿下的意思我也已带到了,还望何大人早日登门与吉王殿下商谈此次户部之事,赵某就先告辞了。”
说完便毫不留恋的转身,离开了何府。
等到赵擎烽回到民居小院时,东边的天色已然有些泛白了。
他跳下乌麟,大步穿过竹林石桥,最终却又停在了那雕镂着冰裂纹样的木门前,似是胆怯一般,甚至失了抬手的勇气。
又是一个慌神,他一改之前的犹豫,像是乍然苏醒一般,焦急的一把推开了房门,迈入了那温暖的内室中。
或许是因为在等他回来的缘故,秦浣并没有放下厚厚的幔帐,以致于赵擎烽刚一进门便看到了秦浣安然的睡颜。
他一步步地走近,最终却只坐到了床边,静静地坐着,痴痴地看着秦浣,一动也不动。
东方已明,没有帐幔的遮掩,晨光一下子便照亮了整个卧房。
“烛华……?”秦浣睁开双眼,还未完全看清床边的人影,身体便已经蹭了过去,可相触的一瞬间却为对方身体的冰冷所惊醒:“你这是怎么了!湿透了一晚上都没有换衣服吗!”
秦浣急匆匆地起身,赵擎烽木了半个晚上的面容却忽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,他将秦浣按回到被子里,自己几下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个干净,而后躺到秦浣的身边:“是啊,我在外面折腾了大半晚上,一直没来得及换下衣裳来……现在可冷了,殿下快替我暖暖。”
秦浣微微一怔,或许是因为彼此之间太过熟悉,以致于尽管赵擎烽刻意遮掩,他却仍能感觉到他心绪上的不宁。
可秦浣却没有多说什么,而是整个人都依贴到了赵擎烽的怀中,用他温暖的身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