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离:“筠瑶君,你说尉迟令在失踪的那段时间求师武林,可知他拜谒的是哪个宗门?”
筠瑶回忆道:“……燮明宗。”
云离道:“我看王进徽佩剑上的草书轮廓,也像‘燮明’两字。”
如此,尉迟令和王进徽关联起来了。
筠瑶明面上不说,旁人却都看得出她其实对尉迟令喜爱有加;此时她颦眉抿嘴不言语,显然是不愿意认为尉迟令和尉迟夫人的行j.in-g有牵扯。许真小心翼翼道:“云离君……尉迟府做的事,尉迟公子他或许并不知情。”
云离:“我看也是。而且,他真心实意给苏瞳争取机会,至少在皇帝面前说了三次。”从那天一小书生咽下的半句话想来,尉迟令在回云珏以前,就已经为了苏瞳面见过嘉辉。按人之常理,尉迟令会搬出苏瞳的乡试、会试成绩来说服皇帝。云离的猜想没有错,嘉辉不是会轻易降低原则、改变主意的人,这也解释了王进徽作为嘉辉派遣的京吏,为什么有意请云离入京:因为尉迟令第二次为苏瞳和嘉辉商量时,把云珏书院的人和事当成一层金,给苏瞳镀上了。
当然,最后尉迟令的落点还是在苏瞳本身。所以,在第三次就苏瞳的意外请见嘉辉前,尉迟令准备了些佐证苏瞳本人才能、品质的证据。
云离省略了分析,道:“于是尉迟令拿走了那封信。”
若他想得不错,书房里丢的,还不止苏瞳写给蜀州太守的信件。筠瑶和许真尚因为他j-i,ng简过度的话疑惑着,他已经到书房翻寻了一通,找出几沓尉迟令和莫青练笔的文章给筠瑶、许真看。
筠瑶道:“这些是他们平常随性作的文,搁在箱底很久了。”
云离:“这里边,没有苏瞳的东西。”
上下关联,稍作思量,筠瑶大致明白云离想说的是什么了。
许真更为混乱,道:“但是,云离君你既说尉迟公子是真心实意为苏公子着想,还防备那王进徽作甚?毕竟和燮明宗有关系的是尉迟公子而不是充州尉迟府,而你又说,充州尉迟府做的,尉迟公子多半并不……”
令许真瞠目的是,云离把桌上的纸张叠起来一合,道:“谁知道呢,我看着尉迟令不舒坦,爱防备谁就防备谁。”闻言,筠瑶的面孔松下来,轻轻咳嗽摇了摇头。云离的戒心不关事实,只关私人情绪而已,她也不必再过多担心。
许真犹豫道:“云离君,证据确凿,尉迟府那边……”
云离不答,默默把观清镜收了。他能做什么?拿着铜镜到嘉辉跟前揭发检举?这事的风险不在于检举失败,而在于把司命仙境扯进夏国国事。要是嘉辉认定观清镜是个好东西,坚定吸纳“仙门人士”的决心怎么办?司命仙境乃至所有仙境的神仙都洒脱惯了,云离和筠瑶自然万分不愿绞进某些事情。
尉迟府所作所为的恶劣影响,以苏瞳入京作为结点。多行不义必自毙,这“状元世家”今后兴衰与否,还当天观人定、人恶天惩。而天之浩大,司命仙境还算不得其中一隅,云离自觉渺小,悟不透天理当不了判官,觉得还是旁观为好。
……
明明苏瞳只是乘车入京,云离就跟他被王进徽绑架了似的惴惴不安。筠瑶见他魂不守舍,说云离君你不如一天十二个时辰把观清镜都挂在面前。云离把筠瑶的玩笑话当了真,一番试验下来,觉得苏瞳的下饭和安眠效果什佳。为免耗费仙力,他强迫“破剑”充当镜架,以便观清镜召之即来。
马车平稳行驶,一路上只有一个小ch-a曲。行经湖州,王进徽提议驻马休息;三人住下的客栈距干承家采药的山不远,司命小仙半夜上山,随后通过观清镜叫醒云离,说以这山为中心,方圆二三里已经人烟全无了。
当时,乜秋确实接了干承家出来,将他和干桑一起葬在山上。然邻人视那父女坟为可耻之物,指责说干家父女生前□□,甚至入土做鬼也不知羞。众人呼喝着掘了两人的坟,加罪鞭尸,再在山顶竖起木桩把破碎不堪的尸骨悬挂其上。
冤魂索命,不久后干承家的几个邻人染病惨死。山上原本生长的草药枯萎一片,当地医师不得不到外地捡药,可惜患病的人没一个有幸康复。恶病扩散,众人求请巫师,然最终先后到来的几位巫师无一例外都挥袖走人。巫师们只道山上疑有“鬼人”的气息,不敢ch-a手,饶是众人重金复请,也没人愿意再来。
湖州太守得知此情,想来恶鬼的本事再大,终究有限,于是让当地人移舍二里半。幸而此法奏效,余下的人保住了性命,只不过荒废了几里地和一座山。
至于两只游鬼之后的去向,便无人得知了。
第四十六章
观清镜。
京城皇宫。
王进徽把苏瞳送至宫门,退下;宫中侍卫迎上来,将苏瞳、司命小仙二人领进皇宫,绕过朝堂,到得嘉辉皇帝的寝殿。侍卫遂躬身做手势,请苏瞳入殿,让司命小仙静候门外。
早先已有人禀报,嘉辉于是遣人布置,此时寝殿的格局和平常有所不同。一张小木圆桌摆在榻阶前,占据了一殿的中心,周有一高一低两只圆凳。桌上置酒,银质酒杯放在酒壶边;酒杯有两个,所以不论嘉辉平素有无在寝殿里喝酒的习惯,今天他是有心和苏瞳在此小酌一场了。
侍卫关上了门。
苏瞳拢袖行礼,嘉辉命他抬头,盯了他一番,然后在圆桌旁坐下了。嘉辉的年龄未及而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