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宝贝儿~”,张睿朝他甜滋滋的叫了声,半撑起身子,妖妖娆娆,若不是他喊的是‘宝贝儿’,真是比楚馆里拉客的,还像拉客的
白珩一股无名火‘滋滋’燃起,面上依旧微微的笑,到案前倒了盏茶,刚入口,眉就皱了起来,“你这茶放几天了?”
“我不爱这个,大概是‘病’时招待亦舒的。我刚得了两坛酒,拿出来,专招待你”,张睿说着起来,朝窗外喊道,“施豵,施豵……”
久久不见回音,张睿轻轻笑了笑,“小孩子出去玩了,你在这等我”
他跳下床,走到门口,才恍然没穿鞋,停那想了想,光着脚出去了。那酒被他堆在杂物里,扒了好久,才拿出来
“快接着,两坛我都抱来了”,张睿说着,把酒往白珩怀里一堆,乐颠颠地去找酒盏
“听人说,‘红泥小火炉,绿蚁新醅酒’最好,可这是夏天,我也没小火炉,酒是好的,将就着喝”
那一双玉足白嫩秀气,踏在地板上,像踩在心间一般,惹人心生涟漪
白珩端起倒好的酒,微尝了尝,“这酒喝着熟悉,倒像是我家老爷子的手笔”
“你别管是谁的手笔,你只管说这酒好不好?”
“入口清冽,回味甘甜,绵软中藏着硬气,极好”
“那就对了,天下的好东西总是相似的”,张睿轻轻一笑,押了口杯中酒,真他娘的难喝
白珩看着他,将那盏酒一饮而尽,道,“我想辞官”
纵张睿那颗心千锤百炼,也挡不住这般猝不及防,刚咽下的酒,全呛在喉咙里,火辣辣的疼
“为何?”张睿辣得眼中直泛泪花
“不为何,我只问小睿,愿不愿跟我走”
“那个……那个白珩”,张睿瞧着他少有的认真模样,小声道,“我还打算流芳百世呢”
白珩听了,鼻子里笑了声,竟是有几分讥诮,“小睿,纵使晴明无雨色,入云深处亦沾衣。即使诸事太平,也免不了浸染衣衫,何况如今……”
张睿傲,傲在骨子里,脸上虽常带笑,看不上的人,却从不正眼瞧,又因圣上诸多优待,朝堂上对他不满的,大有人在。他生得太好,运气也委实太好,不信邪的人,只当他是韩嫣、董贤之流,暗地里流言恶毒至极。如今,又传他与镇北将军私相授受,暗通款曲,里间的话,不知有多难听
他白珩能信他,亲近之人能信他,难不成世间人千千万都能信他?流芳百世?呵,遗臭万年,倒有可能
“纵使晴明无雨色?这明明是山中留客的诗,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味儿”,张睿莞尔,似看不懂他的讥诮,给他添满酒,“来,但饮杯中酒,喝痛快了,你说什么,我都应”
白珩轻笑了笑,饮尽杯中酒,似嫌不够,提起酒坛,灌尽了,盯着张睿嗤笑,“这可算痛快?”
他眸里氤氲着水气,被酒蒸得脸上泛红,心中泛苦。张睿何时见过他这模样,心中五味杂陈,咬了咬牙,探身过去,点上他的唇
白珩一惊,只觉欢喜,待要捉住他好好厮磨,张睿已离了他的唇,醉了酒般捧着他的脸,痴痴的笑,“狐狸,狐狸,你的眼睛真好看”
他说着,复亲了上去,白珩恍如梦寐,再不想放过他,将他环入怀中,细细品尝,吃得他喘不过气,才微微放开,凝望着他,“跟我走好不好,我带你去看钱塘春水,去观碣石沧海,咱们去齐地,那里民风阔达,去邹鲁,那儿多缙绅之士……”
白珩的话愈发温柔,绵甜得如无人赏识的琼浆,芬芳馥郁地恳求,“……我去过很多地方……跟我走好不好……”
张睿笑着摇头,眸中如炸开的烟花,夺目至极,喃喃犹如梦呓,“你知道吗,他的眼睛像银河一样,亮亮的,照得人啊”,他捂住心口,“安心极了”
“他是谁?”白珩轻问,若人的情感能分为四季,白珩想,他一定是从赤夏到了隆冬
“他啊,他是将军啊,哈哈……”,张睿笑着从他怀中挣出,望了眼北方,转过头朝他咯咯笑,“他说……他要给我煮一辈子的面,我要去问问他,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狐狸,狐狸,你的眼睛真好看
想……当然是想怎么修至大乘,渡你成佛了
我给你留的,蜜枣馅的,可甜了……
既然心中早有旁人,又何必如此,好玩?还是好笑?我白珩就这么不值钱
“砰!”
伴着那一声闷响,张睿只觉书架隔得骨头疼,抬眼望他,那眼睛黑漆漆的,带了点他没见过的嗜血,就像……就像盯着猎物的野兽
张睿静静看着他,手抚上他的面颊,攀上他的发,情丝纷纷扰扰,一声清脆,玉簪落地,跌了个粉碎
白珩锁在他喉上的手不住颤抖,似忍到了极点,猛得缩紧,颤声道,“你怎么不去死!”
张睿眼渐发了昏,却愈发平静,朝他勾了勾嘴角,“我听说……人死了会变成……星星……不知道……不知道……是不是真……的……”
他的脸因窒息涨红,眼睛开始涣散,想到此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,讨厌的,脆弱的,惹人生气,口不对心……白珩只觉再下不去手,猛的放开他,大笑着转身而去,一路跌跌撞撞,笑容满面
没了支撑,张睿一下子跌在地上,不住干呕,眼泪不由扑簌簌往下掉,摸起桌上的酒,猛灌了口,那酒滑进喉咙,很辣很苦,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