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喏,这是你的”,少年冷眼瞧他,下巴轻扬
锅盔饼本就干硬,少年又使了十成力,敲在手上,很不好受。张睿抬眼瞧他,那脸上肉嘟嘟的,翘着神气的下巴,分明还是孩子。他实在年少,张睿不好与他置气,接过饼子,揶揄杨珏,“将军帐里怎还收小孩子?”
“我不是小孩子!”少年怒视张睿
“还不快给大人道歉!”,杨珏斥着,笑向张睿,“小穰他父母原是这边界一带的猎户,不幸遭胡人所戮,一家只剩了他一个,机缘巧合投入军中,我见他孤苦无依,又心思单纯,便擅作主张将人留了下来。如此,大人总不会治我个乱征徭役的罪?”
虽说客套难免,但客套过了,着实让人介意。这就相当于,虽然我是伙着监察风气的来的,但我的心是赤诚的,你总不能当着旧爱和新欢打情骂俏,还质疑我的拳拳之心吧……
“铺那么厚?”,张睿瞧着帮自己搭窝的杨珏,吃饭时那点小介意,早抛到爪哇国了
“这不比京里,夜里呀凉丝丝透骨的冷,床上铺厚点,暖和”,杨珏说着,用手轻抚被上的縠皱
那下面铺的不知从哪弄的毛皮,绒绒软软,一看就很舒服。杨珏还忙着整给他盖的被子,“小穰他年纪虽小,功夫却了得,我看今儿这事,罚他给你做护卫好了”
张睿听了直乐,往床上一跳,坐在杨珏刚铺好的地方,歪头瞧他。那少年一看就跟他不对付,别说保护他,给他挡刀,就是反手朝他心窝捅一下,他都不带怀疑的
“怎么了?”杨珏见他满眼不理解,忍不住问
“阿珏”,张睿不知脑子哪抽了,睨着他,叫得温软,“我听说梦到一个人,说明那个人在想你,阿珏你……有没有梦到过我”
“不知忆我因何时,昨夜三回梦见君?”杨珏道
“嗯”,张睿点头,他知道杨珏不信这句话,可他问的,就是他不信
“有吗?”杨珏笑望他
张睿本以为他是武将,不懂文人话中的圈绕,没想反被他占了上风。张睿脸渐渐发热,心事在内里沸腾,他咬了咬唇,深吸一口气,“有,我有梦到你”
“我梦到你站在杏花树下,我梦到你对我笑,我梦到你为我栽了满城的杏花……”
他的眼一瞬间亮如河汉,张睿想他应该是喜欢他的
“梦里啊,我扑到你怀里,开心极了,我抱着你,就像这样”,张睿说着抱住他,嘴巴凑到他耳边,“亲了个够”
张睿还未来得及实践,就被推倒在床上,两眼窘窘有神地望着一脸中正平和的杨珏。他就想不明白了,这人刚刚还高兴的两眼放光,这会儿就一脸淡漠了,烟花都没凉这么快的,好吗?
“你要是没事,我就回去了”,杨珏说着,头也不回地走了
“阿珏,阿珏……”,张睿喊着追过去,军帐帘子一掀开,那冷风一扑,满腹深情的‘阿珏’,顿时变作‘我去!我日!操!”
有情人未必暖心,暖被窝是真的舒服,思及此,张睿利索地回身上床,把自己用被子裹好,露出脑袋,躺得平平整整
困意来得很快。不知睡了多久,张睿依稀听得有人喊叫,接着是刀戟相接的声音,他睡得正香,骨头都软了,朦胧有点意识,却怎么都睁不开眼。眼帘里黑漆漆的幕布,慢慢变的火红,如熊熊火焰,无差别地焚毁一切
“啊!”张睿猛得睁开了眼,额上冷汗涔涔。外面果真火光一片,刀戟声,厮杀声,野性的,欢快的悲鸣,嘈杂的令人惶恐
他刚披衣下榻,一只冷箭呼啸而来,直中肩胛,万幸
捂着中箭的肩头,张睿尚未想好是出去找庇护,还是乖乖躺好,杨珏便闯了进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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