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纷纷的、如鹅毛般的雪花,在无风的夜晚显得格外悠闲,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飘落下来,占据着窗外所有的空间,无边无际。
张健发现,这小家伙竟然是真的在看雪,没在打盹儿,也没发愣,也没有顽皮的将注意力放在其中某一朵雪花上,追随着它落地,然后再继续跟踪下一朵。它只是专注的看着外面飘雪的天空,眼睛亮亮的,仿佛天空上某个地方,有满天星辰正在演绎着凡人看不见的精彩。
对张健而言,外面的雪花远不如小家伙的眼睛来的好看,窗外飘落的点点雪花,映照在那双清澈的翠眸中,像是湖面闪烁着点点星光,漂亮的令人挪不开眼。不知道为什么,那些平凡无奇的飞雪,落入小家伙的眼中之后,仿佛凭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,让人忍不住升起探索的yù_wàng,然后看着看着,就忘了身边所有的一切。
忽然,整个世界一暗。
张健如梦惊醒,面前是伸着懒腰的嘟嘟,犯困了的小家伙打了个哈欠,眼睛眯了下又懒洋洋的睁开,一双翠眸一清如洗,哪有什么星光,哪有什么飞雪?
张健怅然若失,在嘟嘟起身跳下阳台之前才醒过神来,叫道:“嘟嘟。”
嘟嘟回头:“喵?”
“……天地灵物,能让你恢复吗?”
嘟嘟歪头看了看他,再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没有回应:天地灵物这个名词,它还是从他口里听来的呢,怎么会知道那东西有没有用?只是,天地灵物,只听名字就知道不可能是那种统一规格、批发量产的东西,这个傻瓜怎么会觉得世上所有的天地灵物,都会具有一样的功效?说不定哪一只吃下去,就一命呜呼了呢。
“嘟嘟。”张健再一次唤道。
“喵?”
张健低声道:“那不是我的幻觉,你的确变成过人,对吗?”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,记忆中的那个影子越来越模糊,甚至模糊的让他开始怀疑那个“人”,是不是真实存在过。
嘟嘟眨眨眼,抬头好奇看着他:这是到底想说什么呢?
“嘟嘟,”张健声音很低,但很认真:“对这个世界,你了解的比我更多。你知道什么东西能治好自己对不对?你告诉我,带我去,不管有多危险,我们去偷,去抢,去骗……只要能让你恢复人形……”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,只是定定的看着嘟嘟,嘟嘟在他的目光下转身,悠闲的甩了甩尾巴跳下窗台,回头瞥了张健一眼,然后不慌不忙的迈进自己的窝,盘成一圈,闭上眼睛,抱着尾巴开始睡觉。
张健微微一愣,倒不是因为小家伙的态度,而是它跳下窗台后瞥来的那一眼实在是太过人性化,在那一瞬间,他仿佛听见一个清澈之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……笨。”
那是那个雨夜,它开口说的第一个字。
看着没有立刻睡着,正舒服的蹭着软垫的小家伙,张健叹口气,也上床睡觉,关灯前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表,顿时整个人僵直住。
十二点半。
他记得很清楚,他第一次上床,开始翻看那本没看几页的书的时间,是九点四十。
他至少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,不知所踪。
——
末世之后,张健很少做梦,雨夜那一晚算第一次,今夜,是第二次。梦里,只有漫天的星光在以某种玄妙的节奏,明明灭灭的闪烁着,他就在那星光中,发了整整一场梦的呆。
雪下了一夜,昨天刚刚清扫干净的道路上又积了厚厚的一层,张健起床的时候,外面已经有人在清扫了。虽然雪还在下,刚刚清理过的路面几乎立刻又变成了白色,却也抵挡不了他们工作的热情——在这种天气下,基地的绝大部分工作都已经停了,出去搜索物资的难度更是成百上千倍的增加,清扫道路,是难得的可以安稳的挣取贡献点的渠道,没人任何人敢偷懒。
除了他们之外,道路上没有一个行人,这种天气下,睡觉无疑是最舒服和最节省体力的选择。
又过了半个小时,雪竟然停了,不过太阳依旧没有踪影,张健坐在餐桌旁给嘟嘟准备早饭,米饭、蒸蛋和肉粒,楚飞从厨房出来,将一锅乱炖和一大盆米饭放在餐桌上,正布着碗筷,外面传来敲门声。
楚飞咕哝一句:“谁这么早啊,来蹭饭呢?”
转身去开门。
“喵!喵!”
张健假装听不懂嘟嘟对早饭的不满,刻意不去看它,朝小碟子里倒上葡萄酒:他当然知道这小家伙更喜欢吃鱼,但问题是他水性一般,钓鱼技术一般,捉到的都是普通的鱼,偶尔给它满足下口腹之欲还行,主食还得是这些能改善体质的东西。从t市基地带来的大米、嘟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鸟蛋,还有二级异兽的肉。
门口传来楚飞疑惑的声音:“你们?进吧……张健!”
张健抬头,只见楚飞神色怪异的领了两男一女进来,走在前面的正是许久不见的雷浩宇、白莹莹,张健目光却落在最后一人身上,神色立刻变得更加冷冽,一股无形的杀机开始弥漫。
至从有了嘟嘟,他很少再去想那个梦,想也不过是回忆其中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东西而已,但是此时此刻,梦中被丧尸撕咬的剧痛仿佛重新回到了身上,肌肉被肮脏的指甲撕裂,鲜血被腐烂的大嘴吞咽,五脏六腑被从胸腔中活生生的掏出来,被拉扯、哄抢、咀嚼……而这一切的背景音,就是曾同生共死的,他将其当成兄弟的人的大笑讥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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