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众人脸色都变了,贾母胸膛起起伏伏,竟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
贾政忙上前扶住,为她轻轻捶背,断喝一声:“林铭玉,你要撒野到什么时候!你要气坏你外祖母吗?我绕不得你!”
“二舅舅,请您说话慎重,我林家姐弟,可当不得不孝这样大的罪名!”林黛玉一面当先抢进来,黄鹂黄莺护在两边,远远把鸳鸯等人推倒在地。
“你们怎的进来了!快出去!”
林黛玉坚定地挡在弟弟面前,俏脸惨白,但是半步不让。林铭玉感觉到从她手上传来的颤抖,不由得反手握紧她的手,默默安慰。
王夫人做了个手势,让鸳鸯等人退下,对贾母道:“让她听着也好,也让姑爷知道,不是我贾府欺负人。”
贾母不悦地看了她一眼,却也默许了。
王夫人义正词严:“林铭玉,你诡辩又有何益,原就是——”
“原就是你设的局,没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!”林铭玉截断她的话,不理会她嘴斜鼻子歪的气苦模样,一气儿道:“我只问你,让我与宝玉先歇着的是你,派丫鬟送我们回房的也是你。出了事儿怎的就没你了?“
深吸一口气,压下不自觉间被调动的情绪,林铭玉四平八稳回忆道:“我因着昨儿一篇作文没作完,放心不下,便想去续上。方出门,又有个小丫鬟来送甜品,说是外祖母吩咐的。我没胃口,那丫鬟还不让,非劝了我喝下。我不忍心忤逆长辈好意,便端回房,把小丫头打发了。”
林铭玉话至此处,无视王夫人僵硬的脸色,对贾母道:“外祖母,这段儿你都尽知的,我可有半句谎话?”
贾母耷拉着眼皮,不动声色地掠了王夫人一眼,面无表情道:“不错,铭哥儿,扯这许多有何用,你宝哥哥如今伤成这样儿,你还要戳他心窝子吗?”
林铭玉笑一声,“哈,老太太,你们这许多人,对付我一个弱子,莫非连给我申辩的机会也不给吗?哪怕公堂之上,还容得人喊冤陈情呢。只凭公府,比之朝堂规制准则,莫非面儿还要大?”
贾政瞠圆了眼,对着林铭玉连连摇头,口口声声道:“竖子、竖子!”
林铭玉懒得理他,接着道:“那丫鬟来得奇怪,我因挂心功课,实在不舍得白费时辰,便弃至一旁。我的功课一惯是让姐姐保管,待我寻了笔墨,写了文章,回到屋内,只见宝玉来了。我们说了会闲话,宝玉就走了。”
众人都不耐烦听他这长篇大论,但被他拿话压住,也不好催促,只百无聊赖地想着各自的心事。只那王夫人,双手却越攒越紧。
“宝玉走了一会儿,那小丫头又来敲门,说是要把杯碗收了去,我这才发现,甜品已是被宝玉吃了。”
“呀!”一声轻叫响起,王夫人赶紧捂了嘴,见无人注意,心跳方缓下来。
林铭玉一瞅,嗤了一声,若无其事道:“我想起之前太太已经叮嘱过不让下人们来打扰,这丫头言行怪异,便觉不妥,一时也没有睡意,索性追在她后头问她两句。哪知那丫头见了我彷佛心虚得不行,满身子打颤,问她又说不明白,我觉着她怪异,便让雪雁看着她,等着向二舅母回禀,让你府里处置。”
“你胡说,哪有什么丫头,这院子里除了你的丫头,还有何人。你莫要胡乱攀扯,把自己摘了干净!我问你,你既说宝玉先走了的,为何他又在你屋里?福寿堂这许多屋子,偏偏就只有你这儿睡得?分明是你使的诡计!” 王夫人一下子爆发了,冲上来就要堵了他的嘴。
林铭玉却不怕她,仗着人小灵活,拉着林黛玉往旁边一让,顺手摔了一个古董瓶子:“住手!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!”
众人吓了个死,齐齐看向王夫人。王夫人神情扭曲,眼里的凶光若有实质一般射将出来。
贾母喝道:“老二媳妇,你退下!”又指责林铭玉:“铭哥儿,这是你二舅母,你不要放肆!”
林铭玉没接茬,笑道:“我知道的都说完了,至于宝玉的事儿,我并不比你们清楚多少,想来他素日就爱与容貌俊俏的人玩儿,一时忘形了也未可知。等我拿了人回房,便见着二舅母你领着一帮子人气势汹汹闯开我的门。我不过因好奇跟了去,谁知撞破了宝玉的丑事,这该怪谁呢?总不得拿我当个冤大头,合着打量我们弱姐弱弟的,柿子挑软的捏呢!”
王夫人被刺激疯了,听林铭玉这番描述,彷佛在眼前重现了眼前那幕,又是恶心又是心痛,龇牙就往林铭玉一扑,嘴里道:“孽种,我撕了你的嘴!”
林黛玉神魂俱散,惊叫一声:“弟弟当心!”
“啊……”凄厉的声音让闻者无不跟着害痛,王夫人捂着肚子,如一团抽了骨头的肉泥,委顿在地上。
林铭玉收了腿,无辜道:“不怨我,二舅母这是要害我呀,我是无意的。”
“唔……好疼!”微弱的声音唤回呆愣中的贾府众人,贾宝玉团着身子缩在一处,缓缓睁开眼睛:“老太太,我这是怎么了?”
“宝玉,你可醒了。我问你,你不是从我房间里走了,什么时候又回来了?”林铭玉远远叫道。
贾宝玉眨眨眼:“铭哥儿,我瞧见彩霞领了一个公子去你屋里,我便去凑个热闹,却不知为何,自喝了那甜汤,心就跳得慌,我与那公子说了会儿话,喝了两杯酒,就睡了,我还做了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