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那小小的木雕伫立,手里攥着薄薄几页,却似千斤重,随即猛地拉开抽屉,仿佛稍作迟疑他就会反悔——
火焰吞噬了暗黄的纸张,逐渐变成细碎的灰败,好像烧在他心头,紧张得一直发抖。纸上的字迹一点点化为乌有,最后从他指间跌落,散在淡淡的焦灼气息里。
卑鄙还是无耻——
该不该羞愧?
萧四无都没有。
他只知道,他乐意,所以他就这样做了。
四公子翻脸无情,不翻脸也无情,随心所欲,无关对错,无关礼义廉耻,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叫卑鄙无耻,也不知道什么叫趁人之危。
谁叫你自己忘了
可不能怪我。
他更不怕有一天他又记起来。
萧四无做得出的事情,就一定能担得起后果。
从来不惧。
鬼魅
江熙来迎着深夜寒风,快马加鞭中思绪晃得比周遭的翠白残影还乱——
据万里杀弟子所言,离玉堂已回燕云,黄元文率人去往九华。
“离盟主本来急着找你,不过又说你没事了,一切照常进行。”
江熙来听罢就心中一紧:为何离玉堂知道自己没事?既然杜枫说萧四无把自己抓走了,潜堂的人雷厉风行,离玉堂都不知自己去了哪里,谁会告诉他——江熙来没事了?
那么为何又刚好在自己失踪的时候,离玉堂有了攻打血衣楼的念头?若自己能及时知道这个消息,当然会力阻,必要之时,还会将尤离卧底的身份说出来。
然而这样巧,自己一失踪,离玉堂突然就知道血衣楼里没人——千载良机。
萧四无把自己抓去了,什么也没做又放了回来——怎么可能!目的究竟是什么,恐怕无法知道了。
当前只能赶紧去九华。
他的身影被一路的风声相伴时,杭州城里华灯初上,萧四无还在屋里静心,尤离看了看天色,便轻步出了门。
杜枫在这个喧闹的节日里丝毫也没有变化,还是在暗杀榜附近游荡,有两个黑衣暗影匆匆掠走,留下他执着酒壶微笑。
方才的谈话信息量颇大,不是一口酒就可以解决的。
“良景虚身体已好,但是有点诡异之处。”
杜枫回头注视二人:“什么诡异之处?”
“有人回禀江熙来已去九华。”
杜枫顿时接口:“所以他急三火四地回去了?”
暗影的声音有些尴尬,“没有,他不记得江熙来——问了一句‘那是谁’。”
杜枫先是震惊,“怎么回事?!”
“属下不知,良景虚近日受了很多伤,可能是因此?”
杜枫不在乎原因,随即笑得极满意:“好啊,不记得了?忘得好!”
所以他现在在微笑,酒香也突然变得更加迷人了。
尤离看到他这幅样子,再无之前的恭敬神色,语气轻慢,“你在这里傻笑什么?”
杜枫丝毫不意外,“你可算来了,我算算日子,你再不来我可就以为你已经死了。”
尤离听着一边的喧闹人声,“上回与阁下小叙,却不太记得你唠唠叨叨地扯了些什么—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
杜枫抬脚就走,“那就还是去上回那里,顺便看看那女人。”
地下密室中有微微呛人的尘土味道,尤离轻咳两声,杜枫执着一支蜡烛调笑道:“萧四无把你养得娇气了。”
尤离立刻甩他一记眼刀,“闭嘴。”
杜枫就闭嘴了,然后继续笑。
上官小仙缩在角落里,瘦得不成人形,浑身衣不蔽体,牢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气,尤离微微一辨,立刻恶心得想吐——
杜枫将他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,“你我都是男人,恶心什么?”
尤离看着昏迷的女人,皱着眉头问:“你干了什么?”
杜枫道:“你一昏迷就是那么久,长日无聊——我告诉你,我也很惊讶,这美人竟是处子之身,都是托你的福。”
尤离几乎欲呕,杜枫也瞥了上官小仙一眼,惋惜道:“可惜我的手下们没有我那么怜香惜玉,怎么弄成这样——”
尤离道:“你要跟我在这里说话,那我还是告辞了。”
杜枫稳稳拉住他手臂,力道大而深厚,“跟我去隔壁。”
尤离一把推开杜枫递来的茶之后,后者仍旧在笑——“你生气什么?我不但没有害你,还帮了你不少。”
尤离仿佛是第一次见他,冷声问: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
杜枫嘿嘿一笑,带着无限的阴森之意。
“你有没有听过鬼影?”
尤离的手按在桌案上,隐隐发力,“多年前剥人脸皮,制作面具的恶毒凶手。”
杜枫蹙着眉头道:“别说的那么难听!”
尤离道:“我又没有说你。”
杜枫恍然,“也对,不过……我也要谢谢她。”
尤离静静地看着他,然后听他缓缓地说下去。
“鬼影是我同僚,甚至,算是同伴,因为她名鬼影,我名魅影,只可惜鬼常现世,魅却深藏,当真不痛快!”
尤离听出一点门道,“就像血玲珑和玉蝴蝶那样?”
杜枫点头,狞笑着回忆——
“她握着割鹿刀时总是无比得意,爱不释手,每每去执行任务,总要带些人皮回来当战利品,先生讨厌她总多生事端,想弃了这枚棋子。”
尤离听着并无太大兴趣,“弃了也好,你就可以上位了不是么?”
杜枫冷笑,“我太理解玉蝴蝶做了那么久影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