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得了消息的玉蝴蝶扶着门进来,淡绿色花伞在肩上旋了个圈,道:“尤少爷怎么跑这里来了?害得奴家好找。”
她环顾房内,看到缩在床角的合欢便带了一抹暧昧的笑,“哎呀呀,少爷的礼物才到手两天怎么折腾成这样?”
尤离一手撑在床边一手触到合欢颤抖地肩膀,吓得合欢又是一躲。
尤离解下了深蓝色外袍,淡淡道:“过来,没事了。”
合欢仿佛如梦初醒,抬头看着尤离琥珀色的眸子。
尤离揽过他,解开他手上的绳子,手腕已被磨破出血,尤离动作微顿,转而将衣裳披在他羸弱的肩上,头也不回地冲玉蝴蝶道:“这两个人……”
玉蝴蝶会意,“要杀了么?”
尤离道:“不,阉了。”
两人听到最后二字吓得磕头如捣蒜,“少爷饶命!!我们不敢了!少爷开恩……”
尤离打横抱起惊恐无比的合欢,惊觉他轻得简直不正常。
踏步出门间又撂下一句。
“阉了以后卖去妓房。”
玉蝴蝶娇媚一笑,“好的,少爷放心,一定安排妥当。”
尤离一低头,看到合欢唇角带血,还有微肿的脸颊和指印,眉心一蹙,“谁打的?”
合欢抓着他领口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尤离转眼看向那两个吓得瘫软在地的人,其中一个被他目光所及,恐惧得无以复加,指着另一个抖声道:“他!他打的!少爷饶过小的吧!小的再也不敢了!”
尤离再不看他,转头道:“麻烦玉蝴蝶小姐再把那人手筋挑了,两只手。”
说罢抱着合欢离去。
回到温暖的房里,尤离找了一件棉袍拢在他身上,后者瑟缩着靠在枕边,泪水还挂在他漂亮的眼睛下,尤离抹去泪滴,微叹一口气。
“即便你是明月心派来的,也不该承受那种事情,我乱发脾气,是我不对。”
他最憎恶的事情,己所不欲,难施于人。
合欢的声音带着浓浓鼻音,“少爷……”
尤离从床下翻出一个药箱,拿着纱布沾了些药酒轻轻擦拭他唇角的血迹,又取了另一瓶,抖出些褐色粉末来,敷在他手腕上。
“就算是来监视我的,也不该遭这种罪,对不对?”
合欢几乎又要哭,“少爷我真的不是……我也不想来这里……我好害怕……少爷……别再赶我出去好不好?”
尤离及时喝住他:“不许哭。”
合欢怯怯地禁了声。
“睡一觉就会消肿了。你要不要吃点东西?你晚上什么也没吃……”
尤离起身端了一碗红豆粥回来,合欢呆呆地看他舀起一勺送到自己嘴边,失神般地没有动。
尤离亦在这个瞬间又想起江熙来,在神刀堂时喂他吃东西的样子还历历在目,想到这里手中一抖,几乎拿不稳。
于是掩饰性地放下了勺子,将碗放在床边,“你自己吃罢。然后好好休息。我睡觉时很容易醒,不要进去扰我。”
看着他寂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合欢泛起一个得意的微笑,端起手边的红豆粥,修长的手指捏起精致的小勺,随意搅动两下,神情温柔。
夫人,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。
沙华
屋里的火炉燃得正旺,江熙来自那天昏倒在雪中便发起高烧,整个人昏迷不醒了两日。叶知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,若是尤离看到的话,不知要如何心疼了。
百里研阳连夜赶往开封,面见离玉堂后递上了叶知秋的亲笔信。
离玉堂略带疑惑地读罢,神色严肃地叫来了慕容锦,派他暗中调查尤离下落。
本想派黄元文去,但他目标太大,行迹容易暴露,还是让慕容锦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去比较好。
慕容锦虽不知为何,但见离玉堂郑重的样子,也知不是小事,定会尽力而为。
而那封信的内容,便是将尤离的身份和与上官小仙的矛盾详细解释,请他帮忙寻找尤离。
离玉堂对此事本就很是疑惑,不知上官小仙为何对尤离这样针锋相对,如今总算是明白,然想到那日的情形,也哀叹江熙来与尤离这般决裂实在可惜。
而九华郊外的小楼之内,尤离正在给自己配药。
他深知最近他身体差了许多,毕竟心情郁结,不思饮食,伤心且伤身。虽说好歹习武多年体质尚可,也经不住这样折磨,他虽失望低落,却还有事情要做。
上官小仙——
尤离一定要她死。
这几日里的合欢一直乖巧温柔,既不去打扰他,也没有勾引他,偶尔为他唱一曲清歌,奏一曲小调,倒并不惹人讨厌。
前日尤离突然忆起他说自己从小学剑舞,难得有点要求,说要一观,玉蝴蝶准备得极好,丝竹之声悠然悦耳,合欢一袭青色绣桃花广袖绸袍,一把长剑握在他手里寒光四溢。
曲子是熟悉的《清平调》,合欢极娴熟舞了几个剑花,衣摆浮动间粉艳的花朵柔情缱绻,是不同于江熙来的温存。
合欢的腰身极轻,下腰飞转时没有一丝停顿,每一个转音都被他引出剑身轻颤,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动魂勾魄,双臂舒展时旋出叠叠花影,一手挥剑轻如晨风,回手起落灵媚绚目。动作平缓时剑锋驱尘合光,曲调升转时臂下冲盈跌宕,每一步都始终徐徐缓缓,不急不乱,本是锋利的凶器,在他手里却只是添彩的银白。
尤离看着他,心里想的却是远在秦川的那个少年。
他的剑亦舞得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