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含胸驼背的男人,小跑着走过来,脸上带着笑:“对不起,徐导实在对不起。堵车堵车。”
声音尖利,姿态卑微,卑微得仿佛要把脸贴到地上去。
路语茗却莫名想起一段对话。那是路语茗在死后偷听于茂和厉俊友的对话。
“他死了。是因为那个药——不是维生素啊——”
“死就死了吧。那是他的命。”
“不是,是你要害他的吧?是你把安眠药当成维生素给我的!”
“厉俊友,你要是现在闭嘴,我会保证你以后飞黄腾达。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不会乱说,我没有乱说过。”
黑白的世界里声音线条震动,在死的世界里还能这么清晰传来的声音,可见说话人的激动。于茂一句“飞黄腾达”,就让厉俊友惶恐地不辨是非。
但也是这段对话,让路语茗彻底明白,为什么自己在舞台上突然失去知觉,跌下去,甚至被踩踏都动弹不得,最后无知无觉陷入深睡。根本不是媒体分析的,因为流言精神崩溃,服食安眠药。而是被队友下了安眠药,就在上台之前,厉俊友曾经带着怜悯的微笑递来的一瓶水和几片药,看上去和那几天他给自己吃的维生素真的一点差都没有,路语茗接了,吃了,然后药效发作摔了下去。
路语茗结束回忆,深吸一口气。他抬起头,看着含胸驼背的厉俊友,带着亲和而卑贱的笑向自己走来,就好像前世第一次和最后一次见到时一样。
☆、第25章 对面
zero乐队曾经红极一时,edgar公司一度筹划全球巡演。但路语茗死后,zero乐队瞬间跌入低谷,甚至说陷入了绝境也不为过。三年,一首像样的单曲都没有,只能偶尔打点感情牌,借着纪念路语茗的名义搞点活动,捞些钱。
乐队风光不再,除了另辟蹊径的于茂,其他人过得捉襟见肘。厉俊友此后无比庆幸,自己依附了于茂,比起贝斯手柯颜和鼓手郑萄,他的状况可是好太多了。
于茂经常会给他一些零活儿,这次拿了金影奖影帝,大发慈悲,决定让厉俊友去演戏。恰好徐清要拍片,找于茂客串,于茂顺便问了空缺的演员,就推荐了厉俊友去演反派。这可是徐清的片子,哪怕演个龙套都会被粉丝扒出前世今生,更何况反派二号!
厉俊友一进片场就听见徐清在发火,立刻小跑着向徐清解释。
路语茗站在徐清身后不远的地方,厉俊友脸上讨好的笑容,完全展露在他眼前。路语茗厌恶地皱眉。
徐清也不买账,本来就为剧本在生气,现在免不了迁怒:“怎么回事!不是说好昨天进组的吗!”
厉俊友把头埋得更低,却又说不出个原因,只是支支吾吾,擦着头上的汗,眼睛不断向外瞟去。
“徐导,都是我的错。”这声音一出,厉俊友立刻松了一口气。于茂面带微笑,走进了片场
于茂此人一眼看去并不惊艳,额头太宽,眉毛太细,鼻梁太高,嘴唇太厚,但五官组合在一起便生出不一样的温和。眼睛有些暗淡,看人时还有些不聚焦,但这就是别样的温情。
于茂说话,语气轻柔又亲切:“徐导,我把时间记错了,告诉厉俊友的也错了。昨天场务打电话,已经迟了。这不,今天我特地把他送来,给您赔不是。”
“来了就好。下次注意。”徐清吃软不吃硬,听了解释,气消了一半,眉头松了松。
厉俊友如蒙大赦,脸上堆笑更胜,刚要上前再说话,被于茂瞥了一眼,立刻闭嘴。
于茂察言观色本领一流:“徐导,您这是和谁生气呢?”
“还不是楚修宁!”不提倒罢,一提,徐清立刻想起了刚才那茬,转头去找楚修宁。
路语茗冷笑,于茂不可能没看到楚修宁,更不可能没看出徐清在和谁生气,却要故意把话题引到楚修宁那里,显然是挑事。想到之前于茂和楚修宁的打架风波,路语茗身体站直,脊背微微弓起,拳头都攥起来了。
楚修宁倒是非常配合徐清,悠悠然站出来,淡淡一笑:“徐导,我在这儿呢。”
楚修宁一步摇摆站定,堪堪站在了路语茗身边。楚修宁实在讨厌,他本来生的就好,眉宇清隽华美,平常笑得自然诚挚也罢了,今天这一笑却自矜完美,写意山水般雅致,长空皓月般清贵。
同样温润,楚修宁一笑将于茂压制成了简笔画,虚弱不堪,倒像他才是新晋影帝了。
祁燃良善,在心里给于茂点了一排蜡。楚修宁是谁?除了三年前因为噩耗乱了方寸,被人摆过一道,比蔫坏,凡人只有跪舔的份儿。
路语茗抬头,瞥了楚修宁侧脸一眼,拳头倒是松开了。
外人看不出门道,只是觉得楚少英俊无双,天下无敌。徐清老练,呵斥:“你们两个这是多大仇!快滚过来给我和好!”
于茂识时务,想了想以退为进,走上来:“楚少,好久不见,没想到你在徐导的剧组。”
楚修宁笑得越发完美,却不答话。
徐清有意给他们两个做和事老:“渡尽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。楚修宁你也别端着了!”
“徐导,这话可不合适。”楚修宁竟然分寸不让,“何况楚子凯都没脸跟我说这话。”
徐清黑了脸。楚子凯是楚修宁的亲哥,于茂和楚子凯放一起,的确差太远。楚子凯都没脸和楚修宁说的话,扯上于茂就更不合适了。
楚修宁给徐清写了半个月的剧本,从来任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