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逐尘早在心里把他骂了不止一千次!要不是这位“百无一用的废物太子”擅自出来添乱,自己何至于如此狼狈?他从未做过这等“舍己为人”的蠢事,怕是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!心中懊恼绝不逊于承明太子,面上还得假意敷衍:
“太子不必担心,只是擦伤一点皮肉……太子,祭礼尚未完成,处理正事要紧……”
话未说完,隐隐觉得内息不畅,喉咙竟有一股腥气上涌,皱起眉头,暗中调整气息。
他和银月亲王的功力本就相差无几,绝顶高手比拼内力,不容丝毫分神,方才为了躲避飞来的羽箭,不得已让对方占了上风,其实已然丹田受创。臂上的箭伤倒是只伤及表皮,无关紧要。
“哎呀,先生何必推托?疗伤一样要紧!”
承明太子见他脸色不佳,还道他伤势严重,立即叫上侍卫和巫医,当场清理箭头,止血包扎。
这边厢忙着处理伤口,那边的银月亲王吩咐完其余官员和一众人等,不过是些剩余琐事和例行仪式,也无特别重要的事情,回过头满有诚意地问承明太子:
“按照惯例,每逢祭天完毕,陛下都会亲赐御酒与筵席犒劳百官,太子是否愿意移驾亲王
府赴宴?”
承明太子犹豫道:“这个……易先生受了伤,孤王还是带他及早回府……”
易逐尘连忙截住,“太子,当然要去!太子乃是主祭之人,行事须分轻重,理当接受陛下的犒劳……”
他说得急了,颇有几分训斥的味道,胸口一痛,“哇”地吐出半口鲜血。
——但凡做一件事情,他从来只考虑后果和目的,绝不会顾及无关重要的人或感情,就算对自己也毫不吝惜!
唬得承明太子赶紧拍打他的背脊,好言安慰,“好好,要去要去!爱卿说去,孤王便去……且安心歇养不迟。”
旁边的银月亲王见了,施施然一笑,别有用心道:“太子与易先生的君臣之义,令人无比羡慕啊!”
易逐尘听出他的嘲讽之意,也无暇理会,硬压下喉咙里的半口鲜血。银月亲王知他定是在自己掌下吃了暗亏,两人皆算计了对方一把,算是各有所获。
于是两边近卫军自行收队,剩下的人员收拾残局,整理器物。一行人等骑马的骑马,登车的登车,浩浩荡荡开往亲王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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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棚某个偏僻的位置,早已空无一人。桌上的茶水尚温,显然客人离去不久。
仪式将近结束,大部分客商都走得七七八八。围观百姓一边议论,跟着渐渐散去。
王朝历二十年七月二十五的这场祭天求雨,首次在普通国民心中树立承明太子是“真龙天子”的印象。两日之后,丰城、常州喜降甘霖,大大缓解当地旱情,人人皆道承明太子上承天命,诚心感动神灵,无不额首称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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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的银月亲王府,高朋满座,灯火如昼。
与往年的犒赏宴不同,在那位优雅高贵的皇族青年身边,主座上还多了一个引人瞩目的承明太子——难得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居于如此显要的位置,雷武皇帝的赏赐又特别丰厚,承明太子好久没有享受这般礼遇,显得神采奕奕,格外振奋。
虽然大部分人都是为巴结银月亲王而来,见他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,前来讨好、结纳的人也不少,乐得承明太子一面忙于应酬,又要认识各部官员和各界名流,几乎成为宴席上最忙碌的人,风光令人侧目。
不过,比起同样坐在主座的银月亲王,那天生雍容的王者气度,即使是敌人也不得不为之叹服。承明太子纵有太子头衔,始终盖不住他的光彩悦目,魅力无敌。无怪民间早有类似说法——“五个王子加起来,也比不上一个银月亲王。”
这“五位王子”里面,当然包括今日大出风头的承明太子,酒席过半,方才顾得上旁边甚少说话的易逐尘。他的伤处已包扎妥当,简单换过一套衣衫,从宴席开始就神情疲累,心不在焉,甚至没碰过面前的酒菜。
“先生哪里不适?是不是箭伤有变?……”
承明太子好不担忧,抽空探问。
易逐尘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息运气,时刻留意银月亲王的举动,自然懒得与这些达官贵人周旋,随口应道:
“无妨。太子也知道,晚生一向不好饮酒。”
恰好,雷武皇帝御赐的三壶美酒送到,首席上人人皆有份。陪侍的酒童逐一斟入杯中,捧到案前。
按照惯例,银月亲王先与承明太子各敬一杯,然后与百官共饮。那身穿龙袍的贵族青年亲自斟满一杯御酒,笑盈盈递给易逐尘。
“今日的祭天之礼,有劳易先生辛苦筹划,不愧是承明太子的第一功臣,本王定要敬先生一杯!”
易逐尘冷冷睨着他,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:
“抱歉!晚生不胜酒力,恕不奉陪亲王。”
承明太子忙替他挡驾,“先生身体不适,由孤王代饮可好?”
银月亲王故意上下打量易逐尘,诧异道:“这是陛下赏赐的美酒,人人皆要饮用,先生真的不喝?这也太不给太子面子了吧?莫非……易先生受的是严重的内伤,生怕饮酒会加重伤势?还是有另外不敢告人的隐疾……”
最后一句话,可是直接戳中那大魔头的痛处,尤其不愿此时被银月亲王打探到他的真实伤情。眼见那杯酒是从同一壶里倒出,并没发现下毒或者其他异状,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