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菜铺再度热闹起来:400多担葱陆陆续续运达,
堆得没处放;伙计们来来往往,忙着清点数目、腾出地方、整理货品……
差不多忙活完毕,北辰沁芳对王老汉道:“叫人去透出风声,说这次来进货的,是北辰家族的当家人一手操办,看中了本地的葱价廉物美。这是镇上最后一批现货,以 50文一担出售,少一文钱都不卖。”
王老汉一副茫然之色,虽然没弄懂“北辰家族当家人”的招牌为何有这么大功效,好在到目前为止,北辰沁芳每一次指示均屡见奇效,一切照办即是。
“九里桥”原本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村镇,一向平静无大事,如今倒腾了一下午的葱价,早把周边各方的目光都吸引到这小小的弹丸之地。不仅附近的乡农纷纷赶来,不少菜商、小贩也聚集到镇上打探行情,围观这场“百葱大战”。北辰家族的名头何止是响亮!何况听说向来选货最挑剔的北辰大掌柜,都对这里的葱青睐有加,亲自出马采购,没准真是物有所值,岂可错过?一拨拨闻风而至的客商将狭窄的店铺挤得水泄不通,还有些要不了一担的,几文钱一把地争着买。
普通平民百姓都爱凑个热闹,图点便宜。这镇上和附近能找到的货源,早前尽被马大户收罗一空,如今这批现货还真是独家生意。所谓“过了这村没这店儿”,九里桥民风淳朴,没见识过多少商家伎俩,一旦有人造势宣扬,自然引来热烈追捧,直把王老汉和铺子里的伙计们忙了个四脚朝天,随着最后一担葱售罄,这场沸沸扬扬、持续半日的“葱价之战”才算降下帷幕,刚好是暮色四合的掌灯时分。
最终结账盘点:433担葱统共卖出21两650文钱,减去4两购葱成本,纯获利17两;如果计上之前100文一担卖给马大户所得的30多两,共有47两!
北辰沁芳将王老汉带来的碎银通通摊在桌面上,活像个炫耀抢到玩具的大孩子,一笔笔清点给易逐尘看,“这十两是还给易兄的;这14两是我后来贴进去买葱的,现在可以收回;剩下的就是23两978文纯利钱。其中3两978文付给王老伯作为雇佣伙计、卖葱等等的成本,我与易兄再平分这20两,一人10两,如此易兄不但收回本钱,还净赚10两,岂不是成倍翻本么?其实商场如同博弈,区区几百担葱只是做个比拟,以博君一笑;实际商战中,各种营销策略,手段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。易兄现在明白大钱是怎么赚来的,我可没有诓骗易兄吧?”
易逐尘望望推到面前的20两银子,实在忍俊不禁,由衷赞道:“北辰当家不愧被称为商界奇才,此等翻手为云、覆手为雨的气魄和本事,天下少有人及!最倒霉是那马大户,不明不白输得血本无归。”
北辰沁
芳耸耸肩道:“他要是不贪图暴利,谁又能把钱从他的口袋里抢过来不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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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武王朝历二十年八月二十日这天下午,从午后未时到入夜戌时,后世的人不会知道:就因为易逐尘茶余饭后一次闲谈问起,仅仅三个时辰之内,北辰家族的掌舵人将一座偏僻小镇上几乎所有的大葱、小葱、野葱、水葱、菜葱、香葱翻来覆去倒卖了个遍。从10文到100文一担,价格轮番更迭,轻易操控市价于股掌之中。各地商贩纷至沓来,九里桥出产的葱菜自此名声大噪,成为当地名品。此为后话,不必详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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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辰沁芳继续取出五两银子,塞到王老汉手里,“老人家,另外拜托您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王老汉简直有些受宠若惊,慌忙道:“哟,公子爷……您这么客气,老汉我承受不起呀!有事只管吩咐。”
北辰沁芳道:“我见你的铺子如此简陋,这些钱拿去修葺一下。这铺子还没有招牌吧?我想起名叫‘易氏香葱店’,是用我这位朋友的姓氏。老伯你可以照旧在这店里经营、卖菜,一切盈利归你所有。不过有朝一日,也许我和这位朋友会来接手铺子,真有那一天,我就再给你一笔钱到别处开店。当然,也有可能,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回来,你就把这招牌代代传下去……”
他有意无意轻瞟了易逐尘一眼。王老汉拍着胸脯道:“公子请放心,这次多亏您帮咱们把葱全卖出去,不要说挂个招牌这点小事,我那烂摊子白送给二位都行,保证照您的吩咐去做!呵呵,老汉我先在这里替你们守着,什么时候等两位回来,再把铺子交给你们。”
王老汉收起银两,再次拱手作揖、千恩万谢离去。
易逐尘一双漆亮的黑眸停在北辰沁芳脸上,满眼戏谑道:“北辰当家送间铺子,是打算给在下将来退出江湖,养老用的?”
“只是纪念我和易兄的这次九里桥之行。易兄日后若无处可去,归隐在这里,其实也不错。”北辰沁芳答道。
“那就多谢大当家赏赐。看来晚生万一当不成特使,至少可以卖卖葱菜,混口饭吃,哈哈!”
易逐尘说道,蓦然纵声大笑,笑声清脆开朗,像击碎一串薄冰,是发自内心、真正愉悦的欢笑,毫无机心和阴郁之感。北辰沁芳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畅快,可见心情的确放松,生动得竟有些不敢直视,低下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,放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