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小时候怎么样啦?”长孙酮在退烧药的作用下清醒了一点。“你怎么知道她小时候的事?”
“我可以猜想。”
白轶盯着天花板。“我可以推想出白轶小时候的样子。她就很安静……”
“得了吧。告诉你实话。我童年时期的记忆已经模糊得差不多了。秋纭歧?她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不,她是特别的。因为我魂牵梦萦,心心念念,连吃饭都在想她。至少,她是特别的。
二十五
“还不是吃饭,睡觉,上学,放学。差不多的童年,每个人都差不多。就算有亮点,那也只存在于个人回忆之中。我怎么知道她在回忆里有没有觉得自己很特别?”
是啊,就像,长孙酮骑着她的小破自行车,在家附近转悠的时候,秋纭歧或许盯着天空,想着谁都不知道的秘密。就像和长孙酮坐在桌边吃妈妈做的红烧肉,傻呼呼地撒娇,秋纭歧却在盯着天空想一个秘密,因为她没有家人,没有家。白轶越想越觉得秋纭歧简直不可能有一个童年。即便有,白轶也完全想象不出来。
“我想象不出来,头好疼。”
长孙酮睡着了。一觉醒来,体温回到了正常的三十七度五。但她发现白轶烧得很厉害,胡言乱语,一个劲儿地说她想见秋纭歧。“拜托了,帮我把她找来吧。要不,我爬过去见她……”
“你确定要去见她?”
长孙酮操起墙角的拖把,照着白轶的脑袋来了一下,白轶顿时昏了过去。“我赐予你在梦里做任何事情的权力!”
投我以退烧药,报之以拖把棍。长孙酮扔掉拖把。“我是在做好事啊!别乱想,脑子会彻底乱掉的。”
这个女生我一见难忘。她让我想起了一种事情,比如:在网上看到一篇好文章没有保存,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找不到了。我顿时记起了“走过路过,不要错过。一旦错过,再也不可能找到”的道理,我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那么多好东西。所以我决定,跟她搭讪!
因为我比她高,站在她对面,一低头可以看到她手机屏幕。她在看电子,所以我决定搭讪的第一句话是,“你视力真好啊,这么小的字都看得清,我是不行的。”
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,但没有看我的眼睛,然后笑了一下,又低下头去看她的。我觉得可能有戏,受到这个笑的鼓励又说,“车上真是很热啊,今天都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热。”
其实这句话你可以说我在自言自语,不过,你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是想让她有所反应。我装作左腰那儿很痒似的挠了挠,头转向车载电视。电视里在放新闻,一档科学探索节目。因为内容比较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,是探讨□的,所以车上不少人头都昂着在看电视。她也抬起头,瞥了电视屏幕一眼,就回到原来的姿势,低着头看。我得跟她说话。我说,“你在看什么啊?”
她又抬了抬头,不看我眼睛地说,“侦探。”
在我上学的时候,有那么一次,天黑后我放学坐车回家,车上照例很挤,我拉着吊环站在车厢的前半部分,很无聊又有点忧郁地看着前方。这个位置的座位跟车厢后半部分不一样的,坐在这排位置上的人是背对着窗户,然后一抬眼肯定就会看到站在前面的人——我前面坐着一个老太婆,一个中年男人,还有一个好像比我大一点的女学生。我知道她是学生因为她。她就在我正前方,车子开过一个酒店门口,我看到一道光在她脸上扫过。我在那一瞬间觉得,她长得非常清秀,非常符合我的口味,是个绝对的大美女。我还看到她是扎双马尾的,心里有点犯嘀咕:总觉得这样的女生不大正经——或者说会很个人,不太合群,有点不良少女的感觉。不过真的很漂亮,漂亮到几年里,我老是想到这个女生。有可能是当时光线太暗,角度太巧妙,导致我误认为她是美女其实不是。有可能是当时我心情很宁静,所以把那种有点梦幻的心情融入进她的长相带给我的印象里。总之我老是想到她,就像一见钟情一样,但我同时知道生活不是,肯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她了。直到现在我也没再遇到那个女生——不知道名字的,给我很惊艳感觉的女生。这很遗憾……
这件事很可能就是导致我跟眼前这个女生搭讪的原因。我不是那种会随便跟女生搭讪的人,而且最重要的一点,我也是女的,跟一个女的搭讪,怎么想怎么觉得后背有冷汗要冒出来。我完全想象不出这是怎么一个概念,我感到窘迫万分。可我还是这么做了——都是因为我想到以后就见不到这个女生了,那样历史又会重演,我不要历史重演,宁可现在丢脸一点。
“天真是热啊。我今天还是提早下班的。”
周围的人没什么反应。我不知道自己期待周围的人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——我当然是希望他们跟图片背景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了!所以我没话找话地又加了一句,“我的眼睛都是被读书弄坏的,不戴眼镜就什么都看不清楚。”
她第三次抬头看我了。我不能强迫她看我的眼睛,只能由我,做“看她的眼睛”这件事。她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,我都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算回答我的话。我觉得腰边还是痒,就伸手挠了两下。这时车到站了,上客门和下客门打开,整支队伍开始往后动。她低着头,拿着手机挤到后车厢去了。那儿的位置不见得空,她是很勉强才在那儿站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