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九
在我的氏族里你是图腾,推却了心中所思所念后遗留的空虚没有理由。我应该更沉静,走过陌生的地方见那些人,成为为人熟知的那种模型。像我这样的标本是没法放进博物馆跟恐龙骨架一起供人瞻仰的,但我还是痴心妄想……有点心疼。没有了一切当然也没有了你。不知道有什么意思,是否还能跟随着潮流前进。完整的,重新拼合,进化了,真正的形态。为了让你看到我的时候没有一点滞重的感觉,我决定放弃以前对我来说是财富的东西。我只想使你在我心中再现。你不是蛋白质,你是与众不同的奇异生命体。
“完蛋了,我看我们还是各自奔东西吧。”
“头好疼……你是谁?可我真记不起来了。”
那个女孩想起了什么似的祝资呈的手不让她走,“我说,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占我便宜来着?”
“我才被占便宜了。我都要跳楼了临死前被你骗下来,你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嘛!”祝资呈悲愤异常。
不过,天亮了,她崩溃掉的理智稍微回来一点。宿醉虽然痛苦,但这种痛苦没有昨夜那么可怕。激情洋溢的时刻转瞬即逝,女孩睁着困倦的眼睛,仿佛不相信自己醉酒这个事实似的问祝资呈,“那你是谁?”
“谁也不是。”她想,基本上真的谁也不是了。女孩暴躁起来,“你不要净说些废话好不好?我是想知道你怎么会跟我一起睡在草丛里?”
她身上全是红红的鼓起的蚊子块,在野外无偿献了一夜血,蚊子们就把小奖章送给她了。祝资呈身上有一种蚊子讨厌或者害怕的东西,所以她从来不受这些“花姑娘”的青睐。女孩看着她露在衣服外面光溜溜的皮肤,冒出一句,“你可以把头像印在蚊不叮水上了嘛。”
对。
女孩想了半天,跟酒精拉扯着记忆宝盒,最终她赢了。“哦,对,你要去温室……我答应带你去温室的。”
“那你知道温室是什么吗?”祝资呈无法打起精神来,“你他妈昨晚上喝醉了是不是有人托你制造核弹你也会满口答应?”
“为了世界人民,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。”女孩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又倒下去躺在了草地上。“好吧,但带你去温室是不会破坏世界和平的……我先休息一会儿。温室,我好久没有回去过了,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路……”
祝资呈伤感地摸着头发,将头靠在草地上,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。好一个阴天,太阳躲在厚云层后边偷懒,拒绝履行把人晒死的义务。底下的人们,诸如她俩,有幸不用眯着眼就能直视天空了。祝资呈,不知道前途何在,揣摩着那所谓冥冥的旨意,除了空虚,不甘,还有一点着魔的轻松感。女孩问她什么,她就答什么。不过她一点也不乎自己说了什么。她屈起了腿,将另一条腿搁在膝盖上。
“温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。即便那是我的故乡我也要说。乏味透了。否则我怎么会跑出来呢?”
“是啊,逃跑的青菜小姐,抛弃了整整一个大棚的蔬菜伙伴们,既不怀念化肥,也不眷恋那片热土。”
“你干嘛说我是青菜?”
“那么,就是小白菜?……你长得像叶菜类植物嘛。”
“谢谢,谢谢,你长得比较像土豆。”
“体型没那么奇怪吧?”
“我是说你皮肤好呀,像土豆皮那样薄薄的。”女孩将压在头下的手拿出来,安稳地放在肚子上。“你确定要去温室吗?”
“你确定你知道温室是什么东西吗?”
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?”
“你现在还没完全清醒呢。等你把酒精对你的影响完全摆脱掉,就可能正正式式地跟我说,谁知道温室是什么狗屁玩艺儿呀?然后一走了之。我就得再爬到那幢写字楼楼顶,把昨天晚上剩下的事给干完。说真的,我不喜欢把今天能做的事拖到明天去干……就算是自杀也一样。”
哈哈,哈哈,言重了,原谅我白痴似的言行,因为我压力太大。祝资呈看着女孩睡着似的脸庞,女孩突然睁开眼睛。“我们走吧。你是不是有哪个朋友在温室里?”
“没有。”祝资呈实话实说,“我连温室是什么都不知道。但别人告诉我温室很安全。而我需要安全。”
“那倒是。”
女孩赞赏地,讽刺地说了一句,“温室的安全性我也能打包票。”
你们知不知道记忆是个奇怪的东西。路合的工作里很重要一部分就是跟记忆打交道,然而她自己的记忆要跟她玩捉迷藏游戏,那就累死她了。差点被雪喑推下索桥的那个时候,她没有因为恐高症发作而一命呜呼——这个病发生在路合身上本来就有点诡异。路合喜欢高空,喜欢站在别人必须仰望才看得见的地方。她的所谓的恐高症,路合想,有局限性。
我只是害怕那个阁楼,并不是恐高。
正确答案啊。
“rrk,rrk!”
眼看rrk整张脸煞白,雪喑放过了路合。剩下的三分之一距离,雪喑一直拉着rrk的手。路合走在她们后面,桥一晃一晃的节奏弄得她很烦。在好像遭到生死威胁的刚才那一刻,路合想到了她误入六院那天被遇上的事。那些女生悄无声息地就在她身后了,真是被她们吓了一大跳。
路合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,好像很久以前见过那样。不过“眼熟”的感觉往往是错觉。
关于错觉,白轶举起了手也想发言。她要说,错觉就是我觉得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