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小六一愣,想起那日被他推落荷塘,想起那些天发烧烧得厉害,心里便想,那白子笑的确是自作自受,若他不来招惹我,我也不至於跟王爷说些什麽。
可想了想,抬头望向睿王,迟疑著不敢开口。
睿王放缓神色,柔声问道,“小远想说什麽?”
一个小远,令江小六心中一动,终於冲口而出,“江镇尧──那是什麽人?”
睿王立时冷下脸来,盯著江小六不说话,半晌,直盯得江小六心里惴惴,认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,睿王这才开口,“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?”
江小六见他面色不善,哪里还敢告诉他是怎样晓得这个名字,只是不答话。
睿王叹气,“你是什麽也不记得了,等你记起来,也就用不著再来问我。不过,就怕等你记起来,也不会轻易就饶过我吧?”
江小六不解,听睿王的意思,似乎自己从前就同他认识,不过,江小六自己可不记得到底以前有没有见过睿王这样的人物,迟疑道,“我们从前就认识?”
睿王不语,江小六又问,“你认得从前的我?”
睿王还是没答话,江小六托腮细想,可怎麽也想不起从前一星半点,最後只得笑道,“唉,万一是你认错人呢?我可一点不记得。”
本是一句玩笑话,没想到睿王脸色立即大变,似被戳到痛处,一挥手将满桌物什统统摔落在地,怒道,“本王怎会认错!是与不是,一眼便能看出来!”
睿王盛怒,江小六却吓蒙了,他从来没有见过睿王大发雷霆的样子,在他的印象里,睿王一直是温和的谦谦君子,最多耍点赖皮手段,倒不曾想过睿王发怒会是什麽样子。
一时整间屋子里只剩沈寂,只听见两人不太均匀的呼吸声。
良久,睿王终於平静下来,看看吓坏了的江小六,方觉失态,心下不忍,“抱歉,倒是吓著了你。”
江小六不知该怎样接话,只愣愣的看著睿王,心中委屈。
“让人再送些饭菜进来吧。”
江小六只知道点头,睿王於是重新传了一桌饭菜。侍从们收拾了地上的碎盘,两人重又开始进膳。
当天夜里,两人却是同床异梦,各有各的思量。
睿王忽然反复想起了皇帝说的那番话,“不管你是怎样认定那人是江镇尧,可你真有自信?你确定那就是真正的江镇尧?莫要因为一时的误会,而做出让自己後悔的决定。”
“毕竟,人的生命只有一条,一旦失去了,就不会再有。”
睿王一时心乱如麻,翻来覆去,怎样也无法安睡。难道自己真是认错了人?疑虑一旦产生,就如那附骨之蛆挥之不去,而再看江小六,心里便真觉得同从前的江镇尧大不相像,不仅习惯喜好变了,便连说话的方式,性格,举止,处处都透著陌生,倒真像是两个人。若只是失忆,人真的能产生这样大的变化?可若真不是,那眼前的人又是谁?天下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成?
这边睿王辗转反侧,那边江小六心里也是忐忑不安。
自己的确是不了解睿王,不过只因著他对自己好,便颠颠的跟了他来,可睿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,江小六根本完全不知道。眼下看来,睿王似乎是把他当做了某人,这才将他带回来,可是,那个某人又是谁?难道,是白公子口里的那个江镇尧?那人到底是谁?
不知怎的,江小六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十分难过,而又有隐隐的不安,似乎正如白公子所说的一样,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,而那却是足以左右自己命运的事。
明天,究竟有怎样的命运在等待自己?这一瞬间,江小六忽然害怕起来,害怕正在到来的明天。
不如陌路16
次日天明,不等江小六醒来,睿王再也待不住,铁青了一张脸匆匆进宫,赶在皇帝刚下早朝便拦住了他。
皇帝看见睿王,似乎一点也不惊讶,笑道,“十五弟清早到访,是为何事?”
睿王直直的盯著皇帝,“皇兄,江镇尧是在你手上吧,臣弟想要见他一见。”
皇帝瞅著睿王,“朕看若是江镇尧不与你当面说个清楚,你是怎样也不肯罢休吧。只是,江镇尧与你说过的话,你又可曾有一星半点听进去过?”
睿王桀骜的仰起头,只跟在皇帝身後。
皇帝摇头,“朕全了你这个心愿,你也得依朕,去娶定远将军的女儿苏子灿。”
睿王一顿,随後终於咬牙道,“若是肯让臣弟见著真正的江镇尧,皇兄说什麽,臣弟便做什麽!”
皇帝转眼看他,“此话当真?”
“当真!”
“好,见一见是可以,不过,在你同苏子灿举行大典之前,朕还是不会放了江镇尧。”
皇帝换了便装,带著同样著便装的睿王出了京城,向著近郊一座山里去。睿王心中暗惊,前朝不得势的皇叔曾在这里有座行宫,後来被贬斥之後这行宫便荒废了,皇帝是将人藏在这里吗?难怪自己怎样搜也搜不著。
上山之路并不漫长,可睿王却觉得心中忐忑不已,似乎马上就将面临自己最想看见,也最不愿看见的人物一般。
很快便到了山顶,一座玄色行宫出现在两人面前,透著沈沈死气,不闻半点人声。皇帝率先下马,上前推开门,“镇尧,朕来看你了。”
听见人声,里面传来一人疾行的声音,很快,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大门前,清秀的面貌,纤细的身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