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在。”弗恩问,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“很糟糕。”
“你可以让自己好起来对吗?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,你立刻就好了。使者无所不能。”
“然后你就得躺在床上,让我来照顾你了。”路克斯在笑,“你不能这么狡猾。”
弗恩把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,他开始出现发烧的征兆,所以才一直昏昏沉沉。弗恩倒了杯热水,从巴伦克先生的药箱里找了两片退烧药。
“为什么不用使者的能力?”喂他吃药的时候,弗恩忽然问。路克斯毫无防备,呛得咳嗽起来。弗恩握住他的下巴,让他看着自己。
“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你。”他肯定地说,“否则不会对你这么关心。听着,路克斯。你可以用你的能力,因为你说过你知道每一种能力会让队列里的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。所以这不是一件不可控制的事情,弄坏一个灯泡我会添一条用不了两天就会痊愈的小伤口,那一定也有一种既可以自救又不会让我受重伤的能力。把凯勒他们弄晕这种程度,我应该不会死,是不是?”
弗恩严肃地追问:“我会死吗?”
“不会。”路克斯回答。
“那我会怎么样?”
“弗恩。”
“我会怎么样?”
“我不想伤害你。”路克斯说,“不想伤害任何人。你应该知道在这里,能力和代价没有一个统一的合乎逻辑的标准。你可能会患上不治之症,会衰老,会受伤,会痛苦得发疯,犹如活在地狱,你能想到的一切灾难都有可能发生。我不想从中选择一种来让你偿还,这不该是你付出的代价。”
“路克斯,听我说。”弗恩捧住他的脸颊,不让他回避自己的目光,“我们来做个约定,我不想死,也不想得绝症,更不想变成沃伦警官那样的老人。同样的,我也不想让你死,不想让你在遭遇危险受尽折磨时没有还手之力。你睡着的时候我检查了你的伤势,我简直不敢想象你是怎么忍受这一切的。如果在小镇之外,我可以把凯勒抓起来,交给法官审判,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。可是在这里,我能做什么呢?除了作为代价换取你得到一些自保的能力之外,我什么都做不了。所以我们做个约定,把代价控制在不致命的范围,我愿意代你偿还。”
“不。”
“答应我,路克斯。不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,那会让我很心痛。”
弗恩看着他,药效起作用了吗?路克斯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泛红。
“让我想一想。”他说,“我没法立刻答应你。”
“你确实应该好好睡一觉。”弗恩放开他,路克斯躺下去,闭上眼睛。他不可能这么平静地入睡,即使疲倦已经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。
弗恩起身离开卧室,为他关上门。
不管路克斯是不是答应和他的约定,今天这样的事都不能再发生。
晚上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,相信今晚没人能睡得着。不只是路克斯,还有凯勒、芬克、艾伯特、沃伦警官、薇洛丽卡以及在街上目睹了一切的小镇的人们。
弗恩望着天花板,等待天亮。
只有在没有退路的时候,人们才会做出不敢去想的决定。
等待是个无聊而漫长的过程,但是从深夜慢慢转为白昼的感觉总是很奇妙。房间里的影子挪动了位置,日光从棉麻窗帘之间透进来。每一次日月交替,昼夜轮转,都让小镇的怪诞变得不那么明显。无论如何,他们都存在于世上。
弗恩去卧室看了路克斯一次,没有惊动他。
从巴伦克的家出来,弗恩沿着小路走向广场。
中心广场并不大,一个圆形的许愿池旁竖着黑色铁杆,顶端有四个扩音器,几条彩带连接着两边的路灯,彩带上缀满五颜六色的小灯。
弗恩抬起头望着那四个扩音器,它们的声音能传遍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吗?是用来广播什么的?小镇有需要广而告之的事情吗?
他向道路另一侧望了一眼,看到薇洛丽卡在占卜店的玻璃后面偷看他。他走过去,薇洛丽卡打开门,虽然她的眼眶始终深陷着,弗恩还是觉得她哭肿了眼睛。
“早上好。”弗恩说,“你知不知道广播室在哪?”
薇洛丽卡摇了摇头。
“那宋差先生在吗?”
霍尔克像有一对野生动物的灵敏耳朵,在里面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。他说:“广播室在警局后面那栋绿色的房子里,但是不知道那鬼东西还能不能用。”
“谢谢。”弗恩说,“今天也没生意。”
“哪天都没有。你最近好像有很多麻烦事缠身,要不要我帮你占卜一下。”
“不用了,我知道你的能力只是搞破坏,算命一定是假的。”
霍尔克不知道是笑了还是在咳嗽,弗恩向薇洛丽卡道别。
“他想干什么?”霍尔克自言自语地翻开一张牌。
月亮。
他不喜欢这张牌。
薇洛丽卡关上门,走进来看着他桌上的塔罗牌。
霍尔克又翻开一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