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围着廖逸为他拆绷带和纱布,发现伤处血肉已跟纱布黏在了一起,不得不用剪子将周围剪开,再浇高浓度的消毒水,一点点揭下来。
消毒水与伤口一接触,兹拉,无数细小气泡伴随剧烈的灼烧钻进皮肉神经深处,廖逸咬紧牙关,额头冷汗涔涔,硬是一声不吭。
消毒完毕,重新清洁再缝合伤口,换上新的包扎。
廖逸汗湿了背心,整个人都快虚脱了。
他仰头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,闭上眼,仿佛还能听见召唤师峡谷的风声,周围回荡的是释放技能交杂错综的光,爆炸声震耳欲聋。
水晶炸开,血色铺满了他的世界。
戛然黑白。
身体的痛楚远比不上输掉比赛来得让他刻骨铭心。
越痛,他越痛快。
廖逸往下缩了缩,整个人蜷在角落,他冷漠地注视医院里走来走去的陌生人。这里没人知道他是电竞职业选手,没有粉丝包围,也没有黑子会走上前来喷他。
没人在乎他是谁。
这样很好。
经理跟主治医生谈了许久,推开门在走廊上没见到穿队服的少年。
他拉住一名路过的护士询问,护士左右张望了下,摇摇头告诉经理:“可能是先走了吧。”
捏着廖逸的病历本,经理半晌没说出话来。
主治医生严厉批评了他:“……简直是胡闹!伤口再深一点,肌腱就要断了!说了不能动,为什么还把手弄成这样!他的手以后还想不想用了?回去好好养伤,未来几个月里都不能过度使用……会不会伤到神经现在还不好说,只能等伤痊愈得差不多了再进一步观察。”
经理心情沉重。
遍寻不着廖逸,他给俱乐部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们廖逸不见了,犹豫片刻,经理将主治医生说的那番话告诉了教练。
教练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。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教练说,“我会……我会想办法,你先回来吧。”
“可是小鸟他——”
“让他先一个人静静吧,”教练叹了口气,“对了,医生说的话,你先暂时别跟其他人说,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。”作为俱乐部,肯定要全盘考虑,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。
说是要瞒着,但廖逸受伤的事全队上下都很清楚,输了比赛大家心里都不好过,最不好过的当属小鸟。大家都牵挂他的伤势,结果人去了一趟医院就没回来,比起总结归纳失败的原因,众人更牵挂、担忧队内年纪最小的弟弟。
说不出的压抑如一团黑云,笼罩在每个人头顶。
一时间俱乐部上下都没了说说笑笑的心情,教练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跟老板商量过后给大家提前放假。
“回家休息一段时间,大家好好把心态调整过来。春季赛已经结束了,我们还有夏季赛,还有世界赛要准备。”
这不是结束。
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。
他们既期盼下个赛季的到来,又隐隐感到迷茫。
唯独容零冷静如常地按时作息,每天中午独自在俱乐部小楼后的空地做操,去食堂随便吃点儿就回训练室打排位。
nk临走前很惊诧地问他:“z神你不走啊?”
容零靠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:“走?走去哪?我没地方去,也不想去。多打几盘rank调整状态,努力训练,等你们回来。”
“那你留下来甩到肩上,犹豫着看了看变得空阔的训练室。
“是啊,”容零笑了笑,“我一个人习惯了,没事,别担心。”
nk站在门边,他思考了几秒钟,抬起头望着容零大声说:“你要照顾好自己。还有,如果有小鸟的消息,你在群里告诉我们一声。替我们跟他说,输了比赛不是他一个人的错,我们都有失误,我们都没打好……他已经尽力了。”
容零一愣。
nk似乎有些不自在,他拨了一下刘海,原地转了半圈,挥挥手快速跑了。
“z神,拜拜!”
“……拜拜。”容零低头摸摸嘴角,那里是扬着的。
开电脑等客户端更新,容零舒展的眉头又不自觉蹙在了一起。
拿着手机按亮屏幕,又咔擦一声关上,再按亮。
重复了许多遍,容零骂了一句,解锁飞快拨通廖逸的号码,听着等候接通的久久回音,有许多话堆积在嘴边,想要一口气全部说出来。
有关心,有心疼。
烦躁的,不安的……
刚一接通,容零就张口嚷了出来:“廖逸!你他妈的别躲了!你再不出现,我、我就……”
“……你就怎么着啊?”电话那头,廖逸沙哑疲惫的声音里带着笑,透过听筒传了过来,擦过容零耳膜,激起阵阵涟漪。
容零没想到廖逸真接了电话,他把手机拿到面前,仔仔细细看了一遍,反复确认。
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笨鸟,正在通话中。
心狠狠一紧,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容零眼眶,他声音有些不平稳地叫廖逸的名字。
“廖逸。”
“哎。”
“廖逸。”
“……哎,宝贝儿。”廖逸一声声的应着,很有耐心。
某种不需言明的默契流淌在彼此之间。
容零仰头按了按眼角,舒出一口气,紧绷的脊背真正放松下来。
“你在哪儿呢?”
廖逸沉默一下,然后用含笑的语气说:“你猜?”
“猜你个大头鬼!”容零没好气,“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啊,没跟我们说一声就溜了,连基地也不回,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