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沉,战火骤起。我想跟在落雪的身边,却被安排去关城门。站在至高之处,看着他亲自上阵,过五关直至亲自对上了云映雪。每一次挥舞手中的剑都会带走一个生命,剑锋指着自家二哥的时候顿住了,但也只是顿了一下而已,下一刻又直指他的咽喉。
云映雪也不是泛泛之辈,挡住了落雪的这一剑,刀光剑影,谁也不让谁半分,这是真正的兄弟阋墙,拼死相杀。我心口一疼,似乎能够感受到落雪冰冷的表情之下藏着的痛苦。自己曾经为之哭泣的二哥,现在却对自己倒戈相向。
图云的军队也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战斗力,或许是积压了多时的悲恸,被云映雪的背叛一下子勾了出来,化为了怒火。但是尽管如此,越来越多人表现出的却好像是在乱砍乱划,渐无了章法。
北军又一次占了上风,但是云映雪右臂被落雪划开了一道不浅的伤口,两军又渐渐变回了平衡之势。
我带着百余人守着城门,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城内,北军纵使取胜了,不攻破这道城墙,也是不能够逃出去的。片刻的宁静,等待的结局却只可能是一方的全军覆没。
“看来为兄只能背水一战了。”云映雪挥开了就地给他包扎的小兵,扬声道。
落雪却立即没有回答,隔得远了,他的脸隐在了黑暗之中,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。他什么话也没有说,转身回去,似乎是去商量对策了。
我站在高处,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楚,东方的天空渐渐由白变红,墙下的人也更加明晰。云映雪的伤似乎比看起来要严重一些,脸色显得很苍白,却还是坚持用左手拿着剑。他仰头看了一阵天空,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,疑惑、焦虑、失望,而后渐渐变成了决绝,如同困兽走到了尽头,终于选择拼死反抗。
虽然知道这不是发呆的时候,我还是想起了肃霜曾经说过的,他喜欢的那个云映雪,却对轮尔太子一见钟情。现在的云映雪是因为轮尔没有来而绝望吗?
北军终于动了,又是一场厮杀,染血的清晨,阳光照在身上,仿佛洗不掉的血迹。我十指紧扣住城墙,僵立在城墙之上,紧紧地盯着落雪的一举一动。我没有亲手杀过人,说是无能也好,说是幸运也罢,看着落雪麻木了一般手起刀落,却依旧感到很痛苦……落雪说我是他另外一半,这也算是其中一个特征吗?不,我也杀了人,只不过不是用我这双手,而是动了嘴皮子,指挥着别人去与同类自相残杀。
阳光刺目,我眼中有液体落下,滑至嘴边,微涩。
天边有黑压压的一片什么向这边移动,在金光之中越来越近,我转身,看见另一边阴影的地方,另有两批人马一前一后过来。前面的是不足百人的残兵,后面是几万人的步、骑兵,对于那百人来说,那些追兵就是死神,各个带着勾魂利器,步步逼近。
我听见其中有人冲着这边喊,绝望的,恐惧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。
“开门!!开城门!!放我们进去!!”
作者有话要说:
☆、城门
喊开门的人是我的熟人,姜焕,他似乎受了极重的伤,几乎全靠一边身子支撑在马上,斜斜欲坠的模样。见到我在城门之上,他眼中放出求救的光芒:“王爷,雪灵王爷!!快开开门,让我们进去。”
我看着紧跟其后的追兵,计算着开闭一次城门需要的时间够不够放他们进来,又能将北国的大军关在外面。
“王爷……旗语指示,皇上御驾亲征,不许开门。”报告的副将这句话说得很是不情愿。我心里一抖,不开门?那姜焕他们怎么办?
城门内的战局呈现一边倒的态势,图云因为有了援军,加上皇上亲征,士气大增,反观云映雪他们,已经是瓮中之鳖,全军覆没已经是早晚的问题了。难道真的不开城门,要牺牲姜焕他们这些北关守军精英的性命,以取得城内兄弟残杀的险胜吗?
云映雪也感受到了两边铁骑的到来,使得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,自己这边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多,错过了最好的应援时机,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。轮尔就在城门的另一边,一道紧闭的门,让自己可能此生再见不到轮尔的最后一面了。挥着手中的剑,感受到原本锋利的剑划在皮肉上时已经不再轻盈,心底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悲伤来。
我做不到……我不能看着亲如兄弟的姜焕他们悲惨地死在城门外,只因为拼命守卫的家国没有给他们开门。我也不忍心看着同胞兄弟用剑杀死对方,骨肉相残,是诅咒。我转过身,两边都是嘈杂的声音,哭叫、屠杀……
“开门……开……”我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得厉害。
“王爷万万不可妇人之仁,一开门,我们的优势就全没了!”另一人冲过来道。他是西关拉过来的新将,对北关并没有什么感情。他说的没错,开了门,不但会放跑已经被逼到绝路的云映雪,也有可能来不及在北军到来之前关门。
但是……“开门!”
“不行!”那人眼神微微发狠,“这次决不能听王爷的,得罪了!”
后颈一痛,我却觉得心上被狠狠地割了一刀。倒在身后那人的身上时,我昏迷前看到的,便是一片血色的天空。我救不了任何人,救不了……
后来的后来,我很庆幸当时自己是没有任何知觉的,什么也听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