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迎上去,甜甜唤道:“姨娘,我这就回去了。”
徐姨娘笑眯眯道:“你爹回来了!还不快把汗擦擦去见他?”一边拿手巾往我脸上擦,我忙接过来自己抹着,口里说:“那我换件衣服。”
徐姨娘道:“还换什么?你沈师叔一块儿来了。先见了你爹,再换衣服去见你师叔。”
第2章
我小腿肚子一阵转筋。但事已至此,只得硬着头皮说:“好。”
王小波说,当小神经是有特权的,小神经不论干什么,别人都不会跟他较真。
若秦湛是个大好青年,怕我穿来第一天就要被关进精神病院。正因为他是小神经,我的一切反常之处,大家都欣然接受。不仅欣然接受,等我刮了胡子,丢了虫子,并跪求给我几件正常点的衣服后,徐姨娘反倒带着我去庙里烧香还愿——秦湛终于不那么神经了。
但再怎么说,这也是养了他二十几年的至亲。
徐姨娘被母爱冲昏了头脑,我随便说两句过去秦湛说不来的乖巧话,她就感动得直掉泪,但秦横是个江湖大豪,且是亲爹,《寄生兽》里田宫良子的亲妈一眼就觉察出来女儿被掉了包,这一关怕不是我翻翻肚皮卖萌就能忽悠过去的。虽说我穿来时幸好赶上六虚门准备家祭,秦横里外打理,不在城中,给我了个喘息的机会,但总不能指望人家一辈子不回家。
现在躲不过的一刀终于来了。
我打定主意,实在蒙不过去,大不了我今天晚上就细软跑,一边跟着徐姨娘进了花厅。
厅上有三个男人。两个四十来岁的分宾主坐下,正笑着说话。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站在椅背后,腰背笔直,影子打在墙上,像一杆大戟。
我瞧着那两个中年男子,一个容貌普通,神态温和,穿一身半旧不新的家常衣服,还稍微有点发福。另一个留着三缕长髯,衣冠从儒,就差一场东风,一把鹅毛扇。
两位看上去都不怎么横,与我幻想象中铁塔一般的大汉有一定区别。
现在问题来了,谁是我爹?
正不敢贸然开口。徐姨娘掸掸我前襟和衣袖上她想象中的灰,含着笑,朝那位小学班主任走了过去,口里唤:“老爷!”见了礼,方朝诸葛亮福了福。
我这才捡了个现成,快步上前,虽心里膈应,但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,喊:“爹!”
眼前伸来一只大手,是秦横在我脸上摸了摸。
他长舒了口气,感叹道:“傻孩子,这不是爽利好看多了么?怎么突然想通了?”徐姨娘眉开眼笑,也摸摸我另外一边油光水滑的面颊,满怀骄傲地说:“这几天湛儿比往常乖得多,把房里的死虫子泥娃娃都丢了,也不往外面乱跑了,总算是长大了,知道替爹爹分忧啦。”我心里一酸,心想秦湛虽然傻,但他爹娘却还是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疼,可惜他们面前这人已经换了个瓤子,以前的那个也不知明不明白这舔犊情深?
秦横把我从地上拉起来,替我理了理衣摆,笑道:“见过沈师叔了么?”我忙朝隔壁一拜到底,当年太极拳时学那两手,学以致用在这儿了。
从我方才进来,我就偷偷看了这位沈师叔好几眼,但却有点无从判断他高矮胖瘦,英不英俊。他坐在我三步开外,却像隔得挺远,远有千仞,分不清山巅皑皑的是雪是云。又像离得挺近,迫在眉睫,他投下的阴影充塞四野,天地间全是他、只有他,让人一时有点找不到自己。
立在沈师叔椅背后的帅哥也让出半步,恭谦地冲我叫了声“秦师兄。”我忙敛住神,又寒暄一轮,徐姨娘自是退回内室,我见那帅哥侍立一旁,自然不敢坐,也学着在秦横身后站下。
沈师叔先道:“我一时竟没认出湛儿来!倒也是大好的人才。”
秦横声音里忍不住带笑:“家里给我带信,说湛儿这几日一日比一日清明,我还不信。没想到竟然是真的。霄悬,你上次说老柳家的三儿子小时候堕马吓破了胆,七年也不开口说话,突然一朝开了窍,像不像湛儿现在这样?”
沈霄悬道:“湛儿是胎里带来的,与他也不太相同。”话音未落,秦横就急不可耐地推着我的手臂:“湛儿,去让沈师叔看看你。”
我只得走到沈霄悬身边,他示意我伸出手来,两指搭上了我的脉搏。
我心中本在嗤笑,心想精神类的疾病,中医能看出什么名堂?但一瞟到了沈霄悬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,却生生打了个激灵,虽然明知他听不见,但连脑内弹幕也不敢发了。
要是换了他是我爹,也不知我还敢不敢瞎话随口就来?
沈霄悬把了一会儿脉,道:“湛儿……湛儿身体倒是旺健。若是假以时日,要想与常人无异,怕也不难。”
秦横道:“除了练武,我还想教教湛儿别的,日后他总也用得上个识文断字。”
沈霄悬道:“这是好事。若师兄有意,我倒有几个蒙师可荐。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规划起了我的下半生。可见亲戚熟人这种生物哪个次元都差不多,我小时候家里人就是这样争论我长大该上清华还是北大、要不要考虑下复旦的……想到地球,我心中又是一空,掉开脸去不看他们。
正左顾右盼,却觉那帅哥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,与我目光一触,他弯眉一笑,既热情,又可亲。礼貌起见,我也冲他笑笑,他乐的更厉害了,还抬起手来对我拱了拱。
坐着的两位长辈的谈话似进行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