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找也不可能承认,承认不就是犯罪了么?”
这法盲般的话语说得颠三倒四又毫无逻辑,温让一时间竟然不能理解她想表达什么,但就凭这言辞间的漏洞与逃避的态度,他直觉这妇女绝对知道些什么,并且极有可能十分了解内幕——若是跟自己毫无干系的人家,何必这么抗拒?
温让紧紧锁着她的情绪观察,表舅妈搁下碗,一下子不耐起来:“这种事你要问也该去警察局,问我这种平头老百姓,我能知道什么?”
“阿姨,您别急,”温让赶忙安抚她,试着引导:“我们家找了十七年,过了年就是第十八个年头了,好不容易有线索说当年小孩儿被拐到了这儿,真的也是没什么好办法,只想着能有人问问就问问,南城说大也不大,可要说小到一下就能找到一个人,也真的难。何况小孩儿丢的时候那么小,可能什么都记不住……”
这些话不能说,说着说着自己的心口就像被坠了秤砣。温让低头笑笑,见沈既拾碗里的饭也没怎么下去,顺手给他夹了肉,接着说:“至于犯罪……真正罪大恶极的是那些拐卖孩子的人,大部分买孩子来养的家庭,也很……”
他想说也很无知,也很自私,也是法盲,也是犯罪,也让人恨到骨子里。为了自己的需求和心思,花钱破坏掉一个完整的家庭,这种买卖孩子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?是真的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么,是真的没有良知么?
可这些话在喉口绕了一圈又一圈,温让最后说出口的还是:“……也很有苦衷。”
“如果您听说过什么消息告诉了我,我顺着您的消息真的找到了我弟弟,那我感激您还来不及,感谢那一家人好好把我们家的孩子养大了还来不及,还说什么犯罪不犯罪。”
温让盯着表舅妈的眼睛,把声音放到最轻柔无害的境地:“这么些年了,实话说,别的念想也早就淡了,只想知道他是生是死。哪怕不认我们都没关系,只要还活得好好的,能让我见见他,我就很满足了。”
从表舅妈家离开的时候,她给沈既拾装两瓶自己酿的豆酱,让沈既拾带回去给他妈妈。对温让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抗拒,甚至欷吁了一句:“我家的小子在少管所,我这个当妈的都又气又疼。唉。”
她欲言又止,温让虽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,也明白今天不可能再从她嘴里得到消息,他与女人循循善诱,用各种方式交流了许久,能肯定的只有这女人不想跟自己多说这件事。一句都不想。
越遮掩越可疑。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往最不可能、最可怕的层面上去想,温让跟在沈既拾身后下楼梯,心口滚烫,指尖儿冰凉。
来的时候是中午,走的时候也不过刚过去两个小时,超市门口打牌的人果然如表舅妈所说的一样依然兴致勃勃。他们或蹲或站,有的捧着一海碗的面条吸溜,有的抄着兜抽烟,唧唧喳喳,荤段子与脏话不断,表舅仍挤在这群包围圈的最中间,紧紧捏着手里的牌。
沈既拾明显看这一家子都不上眼,来的时候还走上前问候一声,现在只遥遥站在远处说一声表舅我们先走了。是多说一句话也不想的模样。
“怎么啦?”两人走去路口拦车,温让能感受到沈既拾情绪低落,他拍拍沈既拾的肩,冲他笑:“没吃饱?”
沈既拾看了他一眼,温让觉得自己神经有点儿过敏,竟然觉得沈既拾的眼神儿相当复杂,带着些很可怕的情绪。
他又问了一遍:“怎么了?”
沈既拾张张嘴,不太甘愿地说:“白来一趟,耽误这么长时间,也没能帮你问到点儿有用的东西。”
温让松了口气,安抚道:“不要自责啊,我还要谢谢你费心陪我过来。没事的,都找十七年了,还怕这么一会儿么?”
沈既拾看着他,突然附到他耳边轻轻喃了一句:“想亲亲你。”
这人怎么说不正经就不正经。温让耳廓一热,正想与他打趣回去,一辆三轮儿驶到跟前儿,温让抬腿想上车,习惯性把手往裤子口袋上摸了一把,赶紧又把腿放下。
“我手机忘拿了,你让师傅稍等一会儿,我去拿。”
说完拔腿就跑,沈既拾在身后问他认得路么?温让头也不回,比了个ok。
从路口到超市二百米的距离里温让还思索了一番,表舅大概还在打牌,自己快去快回拿个手机,就不跟他打招呼了。
快跑到超市门前时看到果然如此,大概一把牌刚刚结束,那群人围在一起大声嬉笑讨论着,为了不引起注意,温让专门往马路另一边跑,在即将绕过他们跨上表舅妈家的楼梯时,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句话。
“老沈家的儿子今天来干嘛的?他家里人找着了,来领他了?”
说话的人语气嘻哈,毫不正经,十分轻飘空荡。温让却宛如被五雷轰顶,一瞬间愣在原地,耳朵里炸起电流般的嗡鸣,他瞪着眼前的楼道,瞳孔紧缩。
这个人,在说什么?
第045章
表舅往地上啐了一口痰,没什么情绪:“别瞎说,赶紧再摸一把。”
温让紧咬着牙关,整根脊椎都在发寒,恨不得立马转身冲过去质问,什么叫家里人来领他了?沈既拾难道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么?
他强迫自己用摇摇欲坠的理智撑住,控制着僵硬的膝盖抬起来,往楼上走。
现在还不行,他没有证据,这些人已经对自己相当反感,一定早就串通好什么消息都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