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忽然出现意外。
作为厉家真正的话事人,厉苛当然会想要了解和掌握最新的动态。
苏晏全不疑有他。接到电话,赶紧收拾了相关文件,就驱车往厉家主宅这边来。
虽然苏晏和厉建国的关系这样好,和厉苛却只有些礼节性的交往。
私下里都没见过几次。他对厉苛最鲜明的印象,就是那一年厉建国给谭云办宴会,为了照顾自己,待客就不算太周到。结果厉苛这厉建国常住的别墅来,恶狠狠地抽了儿子一顿。那还是苏晏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对至亲这样使用暴力。他平日听闻的坊间关于厉苛这样那样传闻很多,一直半信半疑,这下可算眼见为实。
从此对厉苛的印象一直都不能算好。这种时候更是又厌恶又畏惧。
但他现在是苏家的当家人,这种场合,除了他来没有别人合适,也没有退缩的余地,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苏晏是做好了被苛待的心理准备的。然而厉苛的态度却过分礼貌而友善。苏晏被他和厉建国有三分相像的笑容搞得如坠五云之中,直觉有哪里不对,心里突突地发毛。然而人都到这里了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便揣测着厉苛的意思,小心翼翼拿出文件,斟酌着用词,想要为他说明目前两边合作的情况。
却被止住了:“苏总,在你说明之前,我先给你看一点东西。”厉苛说。
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
苏晏更加狐疑。眉间蹙起来。
这表情是很可爱的。
厉苛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侧磨了一下,笑着又补一句:“是非常有趣的东西,你一定会感兴趣的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就算只为了礼貌,苏晏也得去看一看了。
何况厉苛显然话里有话。全身上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,都散发着“此间大有文章”的味道。
苏晏事情断然没有那么简单。便不再多说什么,只是温顺的点点头,亦步亦趋地跟着厉苛,走进偏厅边专门的放映室,在是室内唯一一把沙发上坐下。
厉苛说了一句什么。大概是告诉他要开始了。又或者是吩咐管理放映厅的人。
总之灯光暗下来。
苏晏的心也随着暗下来。
惴惴不安。
心跳快一阵慢一阵。
面前的大屏幕亮起来。漫长的噪点和杂音。苏晏受过心理学训练,知道这是施压、让人心情烦躁更容易受影响的方式,默默垂下眼帘,皱眉努力排除干扰,这时,听到环绕立体声里响起一个有些稚嫩却让他觉得耳熟的声音:
“他也算是苏家少爷。他家老大身体差,夫人不能再生,苏家以后多半是他的。早点认识总没错。多个朋友多条路。您不也总说,苏家这么大家业,就那么孤零零地杵着,谁都沾不到一点油星,可惜了吗?”
这是?
苏晏猛抬头。
屏幕上的噪点隐去,跳出图像来——模糊的,视角很奇怪,一看就是定位偷拍,主角是一个青春期的男生,苏晏没看清那是谁,声音先传过来:
“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我对他太好是吧。这是当然的。他刚转学回来,谁都不熟,最是需要人照应的时候。这种时候我不对他好,被别人抢占先机,之前那么久的前哨不都白打了。”
“你自己追妈妈,追余阿姨的时候,比这肉麻多了。哦我还没说霍阿姨的事。我这最多算是依葫芦画瓢。”
这是谁?
是在说什么?
明明声音好像很熟悉,为什么认不出来呢。明明每个字都是中文,语句也很简单,为什么就听不懂呢?
恰在这时,屏幕上的影像清晰了:少年时的厉建国,正在屏幕里挑起眉,痞痞地对着他笑。
苏晏整个人都僵硬了。
其实怎么可能认不出来。
从小一跟在身边的人。被这人哄着捧着疼着长到这么大。所有的记忆里都有他的影子。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。熟悉他的怀抱、他的气味、他的体温……怎么会认不出来。
不敢认罢了。
他想跑。腿动不了。想要捂住耳朵,可手臂只是发抖,抬不起来。
而且这该死的屏幕并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。
兀自兴高采烈地播下去:
“在座应该都很熟悉,苏家最出名的两个特征:钱特多,人特傲。多少人想搭上他们家分一点油水……家那是国际视野,多少年之前就往国外去,欧洲、北美做高端市场,东南亚、非洲搞原料——那真叫草蛇灰线、伏笔千里……全球局势下,能搭上苏家的一条线,往外走能省多少事?为着这个,在苏家未来的继承人身上,多花一点时间和精力,值不值得?——哦,事实上不只是‘一点儿’时间精力,大家都知道,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,又在这种家庭,心思自然重一些。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,我是花了足足七八年时间,才一点点地磨出现在这个局面……”
别说了。
不要说了。
为什么还是在众人面前说。
这么多人是在干什么?
开会吗?
全都是各家各大公司的老板。
所以他们都知道的?
全世界都知道,只有我是傻子吗?
苏晏的耳边嗡嗡作响,声音若远若近,似有似无。视线该死的清爽透彻,屏幕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真切明了。
那就是厉建国。
各种年龄的。
一点点长大,在各种场合,一次又一次地对所有人说:都是戏。我接近他,只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