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便让他们先回家,休息一日,待养好精神之后再继续审批。毕竟此时正值用人之际,若因疲累病倒了,就得不偿失了。
几人自然也懂这个道理,因此没多坚持,俯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。
其他人可以休息,已经因娄琛之事耽搁的两日的高郁却不行。
两日未进宣德殿,即使有六部尚书共同协理,里头的奏折也堆到桌案都放不下。其他还好说,淮南一派该如何处理却极为麻烦。
瑞王、豫王倒台后,那些暗中给予协助支持的世家都需要处理,尤其淮南东路那些为豫王马首是瞻的世家。
高郁倒是想借此机会将其全部铲除,毕竟这些世家早就是南梁的蛀虫,尾大不掉不说,还随时有可能反咬一口。
只是这些说来简单,做起来却极为麻烦。
这些世家犯了事有理由可除,但此番若一并除去,却又怕引起其他十五路世家恐慌。
高郁现今还未能掌控全部的局势,一旦反噬,南梁便真的分崩离析了。
他这些日子陪在娄琛身边时也抽空在想能否有万全之策,但想来想去也没能得出个合适的办法,只能先安抚住其他世家,再想办法架空他们权利,一步步铲除。
高郁处理完一批堆积的奏折,正好已过两个时辰,此时有侍卫通传天牢死囚已带到,他便揉了揉眉心,将御笔搁在一旁,命人将其带入。
宣政殿向来只许三品以上官员进入,从天牢里来的死囚,还是头一个。
来人低垂着头,发髻散乱衣衫上满是血污,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,但高郁还是一眼便认出,来人就是那日在楚州掩护他们离开渡口的豫王府二等侍卫,关羽。
“小人参见太子殿下。”关羽跪拜在地,叩首行礼,声音虽然有些沙哑,但精神还算不错。
“见到本宫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?”高郁坐在桌案后,把玩着手中的玉佩,“也是,你本就是冲着本宫来的,得见本宫也算是得偿所愿吧。”
“哪有……”关羽脸上带了伤,嘴角一咧疼得他直抽起,但朝着高郁望去的时候却仍旧一副雅痞的模样,“小人哪儿能那么神通广大,知道一个玉佩便能引得当朝太子现身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能见的本宫,那你就知道阿琛是何人了?”高郁差点被关羽狡辩的话气乐了,“你倒是聪明知道若是直接求见本宫定不会有人理会,可阿琛却不一样……说罢,你今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?”
关羽半仰着头,笑眯眯的看着高郁:“小人只想同太子殿下做一个交易。”
“交易……”高郁将玉佩放在一旁,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,“想同本宫做交易也看你手中的筹码值不值得,你倒是说说,你如今阶下囚一个,不日就将被问斩,还有什么可与本宫交易的,嗯?”
高郁声音低低的,不若往常清朗,带着一丝胁迫之意。
关羽闻言却无丝毫惧怕,只低声道了七个字:“豫王是小人杀的。”
高郁手上一顿,抬眸时眼中寒光一闪。
关羽却仿若未觉,笑了笑而后道:“前日那箭并不是意外,是小人趁乱射出,目的就是要取豫王性命。不仅如此,当日殿下与娄都尉现身淮南的消息也是小人透露给豫王的。”
“原来是你……”高郁站了起来,走到关羽身前,眼神忽然变得凌厉,“你到底是何人?又是从何处知道本宫消息的?幕后主使又是何人?”
关羽面色不变,回视道:“小人是谁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殿下愿不愿听小人一言。”
高郁冷笑道:“你以为,本宫会相信卖主求荣之人的话?”
“豫王从来都不是小人的主。”
“那你所忠何人?”
关羽抬眸,无惧高郁含藏杀机的眼眸:“小人所忠何人,殿下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吗?”
屋子里安静下来,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。
高郁直直的看向关羽,如亮出獠牙的猛虎凝视猎物一样,杀意尽显。
沉默半响,他忽轻笑一声,锐利的双眸直视关羽不自觉紧抿的双唇,一字一顿道:“果然是你。”
高郁这话说的没头没尾,但关羽却听懂了其中含义,应声道:“殿下英明。”
“奉承话就免了,若是真英明也不用被这般耍着团团转了。”话虽这么说,但高郁话中却无半分气恼,反倒有着终于解开谜底一般的畅快。
“殿下只是身在局中,被蒙蔽了双眼而已。”关羽低声道,“只要殿下肯答应小人一件事,小人就将所知全部告诉殿下,不仅如此,殿下若是需要,小人还可舍命同殿下演一出戏,为殿下争取时间。”
“你倒是直接,知道本宫需要什么。”高郁将桌面上的玉佩拿到手里,摩挲了会儿,“你的筹码本宫看上了,说罢,你想同本宫换什么?”
“小人是想,换一条命。”
“你可是想让本宫放了你?”高郁冷哼一声,蔑笑道,“你可知谋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,前日你在战场上杀了多少我南梁忠义之士,本宫若是放过你,怎么向为守护皇城而战死的英灵交代。”
关羽摇了摇头,桀然一笑:“小人自知罪不容恕,生死之事早已看开了。”
高郁略有些诧异,挑眉问道:“那你欲意为何?”
关羽抬眸微笑着,眼神忽得变得轻柔,亮得像夜空中刚刚升起的繁星,蕴了漫天的星河:“小人只是想向殿下换另一个人的命,讨他今生顺遂平安,再无祸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