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。
而此时此地,两人的形势地位逆转。梅森俨然成为掌握一方生杀之主,洛卡全身受制,无法发出声音,以赎罪的姿态单膝跪地,愧悔之泪纵横满面,长流不止。洛卡想,也许,此时的梅森已经不在意任何解释了。
洛卡清楚自己的目标是要救出梅森,但他也做好了面对最糟糕情势的心理准备。他的手指上就戴着辉月族的传承圣物“炽焰之心”,可以瞬发炼狱之火。理智告诉他,如果梅森已经完全被魔物吞噬,那么帮助梅森从中无尽的癫狂中彻底解脱也是一种拯救。即使从感情上,这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局面。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佩戴这件法器,在他对救命恩人斩下那决绝一剑之后,在他践踏那份不求回报的深情之后,在他无情摧毁了挚友的身心意志之后,在他亲手把无辜纯善的灵魂推进地狱深渊后,他还是带着这件终极杀器来到梅森面前。
梅森轻轻拭去洛卡脸上的泪痕,松开了手,转到他的身侧。随着梅森的转身,洛卡听到金属细碎的悉悉索索声。然后他感觉到梅森抚摸着他的头发,托着他的后脑把他的头扶正,使他能平视前方。这种全身都无法动弹分毫的状态,让他想起在冥想中回顾在山洞中经历的体验。冥想中唤醒的记忆确是真相,但支离零散的真相却拼凑出可怕的猜忌和误解。那些淹灭理智的狂暴,那融化彼此身心的岩浆洪流,甚至也曾被梅森自认为罪错,洛卡在承受中感同身受,他知道那些只是最真实的爱欲和痛苦,不是罪,不是错,梅森不应该为此承受任何命运的罪罚。
洛卡强忍着这几乎要碾碎心神的愧悔,暗中默默吟诵“盖亚之咏”,以亚兰蒂最古奥的秘法激发血脉中梭罗亚神液的灵效,纯正浩然的神圣气息漫边全身,渐渐地,亚兰蒂人独特的蕴藏着沛然魔法能量的灵力缓缓流转。但他依然谨慎地尽量收敛气息,周身的压制依然丝毫无法挣脱。
这时,倒在周围的铁甲卫兵似乎苏醒了,他们摇摇晃晃站起身,四下张望,洛卡发现自己虽然就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,但他们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。这些铁甲卫兵们犹豫着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,他们一齐向祭坛行礼,然后开始搬运地上三个惨不忍睹的人形。
洛卡这时才察觉到面前的空气光影微微有些晃动扭曲,如同水波涟漪一般。原来是一个空间结界。他想起总管带他进来的时候,他们也没有看见梅森的踪迹,但总管还是向着祭坛方向恭恭敬敬行礼。
忽然,洛卡看见埃布尔森的手臂动了一下,他没有看错,埃布尔森缓缓抬起枯槁的手臂,形如枯枝般的手在半空中紧握成拳,慢慢放在血肉模糊的胸口中央。即使被卫兵搬动拖行,他的拳头也一直紧贴着胸膛正中。
洛卡顿时明白了埃布尔森长老……是在向他致意,但,为什么是这个手势?
铁甲卫兵并没有留意埃布尔森的动作,他们行动有些笨拙,甚至像醉酒般身形不稳。祭坛下方开启了一个门洞。洛卡知道那是通往饲养卡普利库水潭的一条近路。洛卡只能眼睁睁看着埃布尔森三人最后的残躯消失在那个门洞中。他忍着悲痛,稳住心神,继续暗暗调动周身灵力。
祭坛下方的门洞缓缓关闭。幽阔的大殿中只剩下满地血泊。在持续不断的努力下,洛卡感到周身的压制终于开始有些松动,却依然无法站起身,即使做幅度微小的动作,周身关节如同常年废弃的锈蚀门轴一般,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转动分毫。
洛卡又听见身边发出轻微的金属悉悉索索声,这意味着梅森正在做什么,也许是他身上的金属配饰发出的声响。洛卡艰难地转动颈项,终于向梅森的方向微微侧转了几分,只见梅森正慢慢放下手臂,似乎是从高举到头部的位置慢慢收回。他刚才到底在干什么?
这时,梅森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,“能再次见到故人,真好。”他的声音依然平和,“洛卡,你一定找了他很久吧,在这里见到埃布尔森大人,高兴吗?”
随着细碎的金属轻响,梅森慢慢踱步转到洛卡面前,他挥手一指他们面前的满地血污,“记得吗?伯克革和格让德?那对双胞胎,埃布尔森的近身侍卫。刚才你能认出来吧?他们以前特别喜欢找皮特喝酒。不过两人加起来都喝不过他。现在他们三个又可以一起去喝酒了。是不是很不错?”
洛卡心中浪涛掀涌一般惊疑不定,他竟然都记得,是啊,他能认出自己,但,如果他还是梅森,又怎么能下得了手这样折磨他们?他现在究竟是谁?!
“双胞胎的灵魂能量真是特别,”梅森的神情似在回味美酒一般,惬意而优雅,仿佛不是置身于阴森的血色殿堂,而是春意盎然的花园,空气中不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,而是芬芳馥郁的花香。
洛卡在暗暗蓄力,他发现压制又松动了几分。
“洛卡,能见到你,我很高兴。”梅森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,“不愧是亚兰蒂最年轻的长老,你知道吗?我需要你——”他的声音忽而变得深沉浑厚,带着奇异的回响,仿佛三个声音的混响,“我需要——力量。”
话音刚落,整个空间瞬间一暗,梅森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,似在近前又似在极远。洛卡感到周身被沼泽淤泥一般粘稠的黑暗覆盖,全身的血液都被莫名的引力吸引向体表奔涌,神魂也恍惚起来,竟有向外逸散的倾向。幸亏他之前一直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