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得有点入了迷,忘了电话那边还连接着许久不见的情人。
“阿桥?”
严峻生许久没听到他说话,不放心地问了一句。
“这里居然有焰火表演。”
等赵桥好不容易找回声音,他不可置信地和严峻生分享自己的发现。
“好看吗?”
“好看。”
赵桥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看到这样的焰火表演是哪一年了。童年到青少年的回忆早已模糊,青年时又大多在繁忙和孤独中度过,他甚至回想不起,除掉和严峻生的那次,他好好过一个节日是在什么时候。
“我都不知道,原来我这么久没看过焰火了。”
他们谁都没再说话。严峻生倾听赵桥的呼吸声,赵桥望着天空,时间无声地流逝。
焰火表演接近尾声,所有纷呈繁杂的色彩都销声匿迹,只剩安静的夜幕,和底下一群不习惯似的,茫然眨着眼睛的人。突然,嗖的一声,一发烟火发射出来,在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炸裂开。无数金色的光点从漆黑的天幕上显现,它们宛如一场密集的流星雨,拖曳着长长的尾巴,从天空的最高处缓缓落下。
一场金色的雨,赵桥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仰着头,努力睁大眼睛,把它们看得更清楚一点。
可这世界上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。
一枚又一枚的烟花炸开,金色的流星也永不停歇,前赴后继地奔向这个它们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。
天空明亮得像是白昼,而烟花走过的痕迹久久不散,像是烟,像是火。
“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?”
赵桥逆着人流往外走,他终于有勇气问出他心里埋藏已久的那个问题。
那个时候,他们一起在巴黎最知名的那家咖啡店喝过咖啡,一起看过八欧元一张门票的老胶片电影,电影是le,然后他们在圣诞广场里散步。他们还像是一对比较熟悉的陌生人,一言一行都充满了生疏的礼貌。严峻生想要的是什么他不知道,他知道,自己想的是不用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假期。
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想和这个男人有更多纠缠。
可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。
一年前他看不见分毫的未来,此刻一点点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副美好的蓝图。
“你哥拜托我去看看你……”严峻生说了一半,连他自己都不信似的停住。他安静了很久,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当时真正的意图。最后,他找到了合适的词句:“可能是命运让我这么做的。”
如果换做其他事,赵桥可能会觉得这真是个浪漫而不切实际的回答。
但事实的确如此。如果那天严峻生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旅行时,他因为一念之差没有答应,那么现在他应该正做完工作,疲惫而麻木地走在街上,无法感受到一点节日的美好。
没有等他回去的人,也没有在怎样的困境里都依旧存在的承诺。
他会仍旧沉溺在那个孤独的梦境中,从过去到未来,只有他一个人。
“是。”赵桥回答得无比认真。“我赞同你,是命运。”
生活并非全然的顺遂,也并非全然的坎坷。
所有不好的事情后,总会有一点点的希望。
而他抓住了他的机会。
因为梁莘怀的是双胞胎,所以生活起居上的注意事项比寻常孕妇还要多。
赵时明通常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,生怕哪里磕了碰了,除了今天。今天他陪她做完产检,送她回家后就把她托付给前来探望女儿的丈母娘,自己则是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推开门准备再次外出。
端着点心和汤从厨房出来的梁夫人看他这副模样,十分不解地问他:“怎么又要走?”
“我家里有点事,需要我回去一趟。”
赵时明同她温言解释,顺便过去亲了亲靠在沙发上梁莘的脸颊。
“我大概晚上回来,不用等我吃晚饭。”
路上遇见红灯,赵时明不自觉地屈起手指敲着方向盘,眼睛盯着路况,脑子里想的却是其他事。若是有熟悉他们兄弟的人见了,定会发现他们想事情时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。
他这次是专程为了赵桥的事回去的。
前段时间他只要和母亲提起赵桥的事,她就说心脏痛头痛需要休息,然后开始赶人,几次下来,他顾忌她身体确实不好,只能不了了之。
他看得出来她是在用尽一切办法不想起这件事,甚至到了逃避现实的地步。
但是他们终究拖不了一辈子。
到家已经是下午的事。赵时明没提前和任何人说过他要回来,正在一楼餐厅里忙碌的保姆看到他都吓了一跳,差点拿不稳手里的瓷器。
“我父母人呢?”
赵时明替她接过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。松了口气的保姆不假思索指着楼上说:“夫人吃过午饭就上楼去了,先生从昨天就没回来。”
谢过她后,赵时明就径直上楼去,在他母亲房门外敲门。
起初他没得到任何回应,于是耐心的多敲了两下。过了好一阵子,里面的人才把门打开,露出一张恹恹而疲倦的脸。
“是谁?”
“是我。”
见到是长子,赵夫人顿时换上一张笑脸,只是在赵时明看来在,这笑脸相当的假,如同一张尚未精心准备好的假面皮贴在面上。
“时明你怎么回来了?小梁呢,有没有跟来?你吃午饭了没有,我们吃过了,你要不要让陈阿姨给你做点什么……”
因为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