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可笑!
祁长景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忘,父皇听闻是他将祁长风伤成那样,狠狠将他踹倒在地。那一刻,仿佛过往所有的希冀又从云端坠入凡尘,粉身碎骨!
“你先出去!”祁宗林厉声对祁长景说。
祁长景还是恍惚了一阵,看着笑容满面的祁长风,脸色铁青,只能恭恭敬敬退到殿外。
殿内半晌静寂,相顾无言,长风淡扫了眼立于自己面前之人,怕都是各怀心思,那王贵妃面色不佳,而祁青禾淡漠看着自己,加上一个祁宗林捉摸不透,她见了多烦忧,又合上眼。
良久,祁宗林才开口问道:“长风,这么多年,你去哪了?”
最平常不过的问候,还有隐隐担忧,就如寻常人家的父亲,让长风再无力执着恨意,她再次睁开眼,失神地望着殿梁,“除了平清,哪都去过。”
“皇城外如何?”
“山高水阔,再好不过。”
“那为何还要回来?”
告诉他自己回来报仇么?估摸着活不过明日,她余光瞥过洛栖歌,紧张地望着自己,她说慎言,该如何慎言?
难怪小时候常听人说,伴君如伴虎。她最不信,父皇对她那般好,一点也不凶。后来,岳氏几代肱股,忠心耿耿,却被他斩杀殆尽,她才笑当时年少无知。
她想了又想,只道:“这里有想见的人。”
“想见的人……”祁宗林念叨着,长叹一口气,“长风,你自小便想出宫游历一番,如今也算遂了愿,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出去瞎折腾,可好?”
她听得出言外之意,但想不明白为何还留着她这个大逆不道之人,便迟疑着,道了句:“好。”
祁宗林满意地点了点头,对身边公公道:“让礼部找个日子,宣召一下公主回宫的消息。”
公公赶紧应下,长风才松了口气,这下该一时半会死不了了吧!
贵妃脸色变了变,顷刻又和颜悦色起来,笑意盈盈走到长风榻前,拉着她的手,就差没能挤出两滴泪来,“公主回来了就好。”
长风突兀被她握住手,身上惊起j-i皮疙瘩来,想抽出却使不出力气,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人脸色变换。
王贵妃回身又道:“陛下,我看公主殿内少人侍候,一会就让阿竹留下吧!”
说着,她看向殿旁的丫鬟,穿着翠色宫服,低眉顺眼朝这边行了宫礼。
长风觉得,她不让人伺候应该会活的很好,让人伺候的话……估摸着哪天就暴毙了。想着,瑟瑟发抖。
一直沉默的洛栖歌急急走上前,冲祁宗林行拜,“陛下,公主伤势过重,还是不要劳烦娘娘的好,恳请交由臣下照料。”
王贵妃神色一凛,“眼下疫病四起,洛大人公务繁忙,不要c,ao心这等事了!”
祁宗林点点头。
祁长风一听,心里有些发慌,急道:“父皇,我要小歌!”
祁宗林一怔,神色柔和了几分,笑道:“准了!”
祁长风盯着那抹笑,也是一愣,慌里慌张叫了声父皇,就一下辗转到很小的时候,她有求之时,便跑他膝前胡搅蛮缠,一口一个父皇叫得亲昵,若是无所求,就绕着他走。
那时,她还小;那时,他对她有求必应。
昏黄的灯火摇曳一地,映着汉白玉地,烨烨生辉,外边的天色已暗沉下去,祁宗林望了眼殿外,细月勾在枝杈上,他道:“长风,你好好休息,父皇过些时日再来看你。”
就如以前无数个旧日,祁宗林回来这归离殿陪她玩,临别时总对她说这句话。
她那时学着宫中嬷嬷的样子,对他参拜,说着恭送陛下。后来,就不了,学着他的样子,对他挥挥手,说:“准了!”
这次终没有说出口,不是怕大逆不道,也不是怕以下犯上,而是长大了。人长大了,都会变的。她看着那前拥后簇的身影,有些佝偻,心头跟着酸起来,原来,这个坐拥天下的王,也会老。
王贵妃走到虞儿身边,冷脸说道:“虞儿,跟我回宫!”
虞儿低着头,幽怨看了长风一眼,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出去。
终于,宫内又剩下她两个人了。她笑看着洛栖歌,轻轻拍了拍床榻,“过来!”
洛栖歌走近些,突然俯至她身前问:“你想见的人是谁?”
温热的余息便喷薄在她脸上,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清绝之人,眉目淡淡而愁,不似以前冰冷模样,心头没来由地躁动,自己先红了脸颊,往被衾中缩了缩,对她眨眨眼,笑开:“你猜?”
洛栖歌看着那双漂亮极的眸子,灵动得仿佛要溢出桃花来,有些痴醉,赶紧离她远些,眼神飘忽道:“猜不到。”
“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!”
洛栖歌:“嗯,习惯就好。”
祁长风:“……”
果真无趣的要命,自己当初怎会觉得她好!一点也不好。
洛栖歌见床上暗自生闷气的人,觉得有些好笑,这么多年,从未长大般,还需要有人时时哄着。她想着,从桌案上拿起药,道:“该给你换药了。”
祁长风随口说着:“又要被你看完了。”
“嗯,这次会看得多一些。”
祁长风又一次陷入沉默。
洛栖歌才不管那么多,将她扶起来,轻轻剥落她的衣衫,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伤口,大大小小,简直体无完肤,有的淡了些,有的则还未结痂,胸口的那一剑透着纱布,依旧血迹斑斑。她看着,心跟着抽痛起来。
她看着祁长风,分明痛苦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