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亲爱的,做你该做的事。”
他听见轻柔的话语声,看见詹妮弗站在克莱尔身边,互相牵着手。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,就像他们十年前刚刚认识时一样,金发披肩,眼睛蓝得像天空和海。
“别担心,别害怕,做你应该做的事去吧,你一直都是我的勇士。”詹妮弗微笑着对他说。
卫瑟眼中浮起摇摇欲坠的泪水。他伸出双臂,忍不住要扑过去拥抱她们,但她们的身影在空气中消失了。
赫尔曼握住他的手腕,说:“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走。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彻底崩塌了。”
碎片纷纷扬扬,如水流一般从身边过去。他们逆行其间,在此经历的事情,都在重新演绎,所遇见的人,都发生了离奇的变化……
6
卫瑟仿佛从一场漫长的、恍如隔世的梦中醒来,眼前有一束光线在跃动。
“卫瑟,告诉我,我是谁?”
卫瑟眨了眨眼,看清面前穿着白大褂、戴着眼镜的女医生,说:“西维利亚医生……”
“很好。”西维利亚将笔形手电筒插入口袋,握住他的手,柔和地说,“现在告诉我,你的姓名、年龄。”
“卫瑟·特纳……三十二岁。”
西维利亚镜片后的眼中泛起了欣慰的亮光,继续问:“你的妻子叫什么?”
“詹妮弗·佩雷斯。”卫瑟垂下眼睑,掩盖逐渐湿润的眼眶,“她已经离开我整整一年了。我们有个七岁的女儿,叫克莱尔。”
西维利亚从椅子上起身,打开病房的门,对外面的一干人说:”我们成功了!这真是太棒了,虽然我还觉得有些……难以置信,但它的的确确发生了。”
好几个人鱼贯而入,站在卫瑟面前,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,梳着背头。
有一瞬间,卫瑟几乎把他看成了瑞森。但他并不是,他是——
“肖恩探员?”他认出了对方。
肖恩似乎很高兴,朝他微笑点头:“太好了,卫瑟,你终于清醒了。不枉费我扮演了个十恶不赦的恶棍,你知道,那些台词虽然都是我揣摩瑞森的心理后自己设计的,但说出来,还是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。”
他的搭档路易斯探员说:“至少比我好些,我的角色是个书呆子讲师,情商低到令人发指的那种。其实我一直怀疑,你给我设计那么愚蠢的台词,就是为了趁机整我。”
“我有吗?”
“当然有。”
劳恩穿着一身郡警制服,胸口佩戴着六角星的治安官徽章。但卫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,他是这家医院的另一名医生。“我向他们主动请缨的,因为一直以来我就想当个警察,而不是医生。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卫瑟笑了笑。
男护士麦克从房门外探进来半个头,惴惴地补充了句:“我的‘值班警员’就两句台词,说得还行吧?”
西维利亚回答:“没关系,就算你说得再蹩脚,沉浸在妄想中的卫瑟也不会起疑。因为在他虚构的精神世界中,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,听见自己想听的,用自行其是的规则帮你们补缺补漏。”
卫瑟发着怔,似乎还有点弄不清楚状况。
“虽然有些话,说起来很困难,听着令人心碎,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,不得不说。你在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,两次。”西维利亚轻叹口气,对他说,“第一次是在一年前,你的妻子詹妮弗的失踪,后来被确认死亡。”
“是的……她一直反对我为瑞森工作,说她整天担惊受怕,希望我脱离那个沼泽地,我被她说动了,于是我们收拾东西,带着克莱尔连夜去了西海岸。我以为我们一家三口逃得远远的,就能摆脱瑞森的魔爪,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与残忍……那天詹妮弗在参加完朋友的葬礼后,突然失踪,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,想出去走走,可她一直没回来我报警,疯狂地到处找她,但从那天之后,我就再也没能见到她,直到……”
直到警察在一座荒废的林中木屋的地窖里,找到一具被囚禁后枪杀的女尸,通知他去认尸。
詹妮弗躺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,心脏中了一枪,手脚有绳索捆绑的伤痕,一头漂亮的金发被铰得七零八落。她的视网膜烧伤了,验尸官说,是因为她在黑暗中被囚禁太久,在临死前骤然接触到强光。
看到她的尸体,他就知道是瑞森下的手——瑞森以鲜血与死亡来报复手下的背叛,这是他一贯的手段。
他陷入了无比的悲痛与愤怒,想要寻仇,却不能不顾及幼小的女儿的安危。他知道如果瑞森非要找到他们,那么他就能找到他只能带着克莱尔,再度逃亡,东躲西藏。
直到fbi的探员肖恩找上了门。
肖恩告诉他,联邦政府准备逮捕、起诉恶行累累的瑞森,但缺乏强有力的证据。知道内情的帮派中上层人员,也没有人敢背叛瑞森,出庭作证。“为此他已经从法律的裁决下逃走了三次,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!”肖恩说,“我需要你的帮助,卫瑟,我知道你为他服务多年,手中留存着不少可以将他定罪的铁证。”
他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。克莱尔,她还那么小,他得保证她的生命安全。为了反抗瑞森,他已经失去了妻子,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儿。
但肖恩并没有放弃,屡次三番地来找他,试图说服他。
天知道这个风声是怎么走漏到瑞森耳中的。
“第二次,是在两个月前,你的女儿克莱尔失踪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