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电影里演的刘元和李清到老的不成样子了才能相见的场景,不由得一阵心悸,怕自己也会像刘元那样后悔,为什么年轻的时候要和他分手。就在我把自己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懊悔中的时候,电话又响了,还是小刚,语气里还带着谄媚的笑:“老道,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,优子都出去拍戏散心去了,你也散散心呗。”
冯小刚,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给新导演拉皮条的了。心里哭笑不得,还得打起精神和导演寒暄,导演叫管虎,名字听起来挺凶,配上那个一米九的个子就更凶,一开始我还想严肃严肃,争取开机之前就把他镇住,结果聊了两句才发现这小子走的是平易近人的呆萌风,谈剧本的时候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,然后对别人说,我觉得陈老师特有范。
我对刚才自己的行为这个愧,对他说,你别夸我有范,我心里听着像是在骂我装吅逼一样。
装吅逼,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儿吧,不过我在这部戏里演的是个黑老大,一身黑加上一个金丝眼镜,让我真觉得自己是个b,就是不知道走的是南极还是北极,走路都带风。有一次剧组合计在道馆里拍一场聂明宇上香的戏,我和导演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往拍摄场地,那阵势,没等清场游客就走了一半,就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道士靠着墙根晒太阳。我趁着管虎摆吅弄机位的时候,在院子里狐假虎威的来了个风骚的走位,然后就瞥到了老道士身后靠的好像是一块写着“为吅人吅民吅服吅务”的石碑。
老道士的胡子被我走起来的风带的一飘,睁开眼乐呵呵的做了个道家的拱手礼,接着对我说:“无量天尊,这位道友,我看你身上有劫啊。”
我“哎?”了一声,心想还道友,老牛鼻子看起来也不和现代化接轨啊,北京给孩子起名的都用电脑算五行了,他还在我面前玩儿这手望天打卦。这时管虎请来的一个做剧务的小孩儿,本地人,拉着条电线从我旁边经过:“陈老师,你算算呗,道长算的可准了。”
成,我心想,就当没事儿逗个咳嗽还不行么。于是我在他面前蹲下吅身:“是何劫数啊?”
老道士不理我,皱着眉头对着太阳掐指喃喃自语了一番,再睁目时已经有了副笃定神色:“你心里装着一个人。”
我说:“我心里还装着共吅产主义呢。”其实我不是这么贫的人,只是在这道士说了这句话后,我心中不可抑制的想起个人来,就不由自主的模仿起他说话了,仿佛杨重姚远韩东通通附体一样。老道士看了我一眼没计较我的插科打诨,继续说:“这人就是你的劫啊——不过你也不亏,你也是他的劫。”
我说:“那可有破解之道?”
他摇头:“啥破解之道,破解之道那都是不懂卦的后生小子说给人听,唬人的。算命算命,命不都是天给的么,老天爷让你这命数连在一块儿,拿啥能破?就算破了,你就能心甘情愿的放手?你命里的事儿,早就钉在了你的心里,是劫是缘,说给你听又能怎么样?——上柱香吧,就算是为你心里那个人求个心安,也求个心定。”
他说的太过笃定,让我不得不信。我惦念他,这是真的,想见他,可又怕见了又忍不住和他在一起,受世人的非难;不见他又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,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,可见喜欢一个人本来就说不上是缘法还是劫数。我在上香的时候心里默默的念着,要是真有什么劫难,就都冲着我来吧,反正我抗打击能力怎么着也比优子强一点,他那么怂,认识我之前也吃过不少苦了,要是因为认识我变得更倒霉的话那我真就彻头彻尾变劫数了。我真心这么想,一场戏下来,连摄影都夸我眼神虔诚。
所以——在我这场戏过后没两天就出了车祸的时候我还在想,我那么一说,老天爷是不是真就把该优子受的罪转移到我身上来了。挺好的,我没法在他身边,冥冥中帮他挡挡灾也是好的。伤势说重也不重,左胳膊被碎玻璃刮了个口子,缝两针的事儿,我也没多放在心上,就在小刚打电话的时候轻描淡写说了两句,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告诉我,优子上火车了,正往我这边来呢。
我说:“你告诉他干嘛?”
他说:“你告诉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告诉他的么?”
我嘴上说他真多事,心里还是对他这个利人利己行为大加赞赏的。可这么一来,我还没机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好面对优子的心理准备,那兔崽子连个招呼都不提前打就杀过来了,腿脚麻利的和当初从我身边离开速度差不多——我现在想起这事儿就来气,多可恨啊,要不是我提前有了个心理准备,那留给我的不就是一个人去楼空么。想着想着我特想揍他,然后拿绳子把他绑在我身边,哪怕是我们两个都遍体鳞伤了也不放开。我这憋着一肚子火,看见优子过来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,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,见了我打怵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呢,规规矩矩的抱着包在旁边靠着车门坐着等我。我演戏的时候还忍不住用余光去溜眼看他,天气热,他可怜兮兮的蜷在那里,皱着眉迷迷糊糊的看着就要睡。我心想这儿虽然不凉快但你也不能就这么睡啊,叹了口气,在过了一条后脱了外套裹在他身上。按说我把衣服给人盖上就完了,可我所有的情绪就在碰到他的时候全部复苏,蹲在那里看他半睡不睡的样子舍不得起来。他睡的迷糊,头一歪差点靠到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