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瑞去摸自己的包。夏海初的照片才洗出来,一大叠。于思接到手上,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声:“好美的人。”
“有印象?”
“这么美的人,只要见过,就不会忘掉。”于思把照片还到他手里,“我没有见过。这么美的人,也不会埋没在这些酒吧里吧。”他指了指前面的路口,“我在那里下。”
容瑞点点头,叹了一口气。夏海初,你究竟是什么人?
容瑞是在一个星期后才再见到夏海初的。他驱车到过夏海初住的地方几次,按门铃没有回应,里面也一点动静也没有。他这时候才有点吃惊地发现,他不知道夏海初究竟是什么人,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职业。他说话没有口音,听不出是哪里人。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联络他,他没有看到夏海初用过手机。
这天,容瑞没精打采地离开工作室,决定再去夏海初家找他一次,虽然并没有抱多大的指望。他一下楼,就看到夏海初靠在一根柱子上,松开领口的衬衫,长长的风衣。浓密乌黑的头发堆在肩头上。
“海初!”
夏海初听到他叫,回过头,看到是他,笑了起来。他笑得很明朗,空气里顿时像是有什么香气弥漫了过来。
有一种叫“海洋之恋”的香水,就能够给人这种感觉。
虽然夏海初是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。
容瑞冲上去,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,也不管光天化日和路人的侧目而视。
夏海初笑着挣扎。“别这样,那么多人看着呢。”
“这有什么。”容瑞也豁出去了。这么多天,提心吊胆,那种心悬在半空的滋味,实在是不好受。好不容易人在面前了,这次是到死也不放开了。
到死?容瑞突然惊觉了一下。这个词儿,说得太严重。
夏海初的脸色并不好,有点苍白,像是非常精致的瓷器。容瑞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,柔软,但是凉凉的。
“你穿得太少。”
容瑞脱下大衣,披在夏海初身上。“我们去吃饭,暖暖身子。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?脸色这样子,生病了?”
夏海初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“我不想吃。吃了也暖不了。”
容瑞不理他,发动了车。夏海初吃东西就像只猫,只吃一点点。容瑞身高跟他差不多,一米八几的个子,容瑞真奇怪他怎么没饿死。怎么哄,怎么劝,也是沾一下就搁下了。
“今天喂也要给你多喂点。”容瑞把夏海初拉到自己膝头上躺下,把大衣当被子盖在他身上,又把暖气打开。夏海初顺从地在他怀里蜷了蜷,容瑞腾出一只手,去摸他的头发。
“海初,你都到哪里去了?你没有回家。”
夏海初轻轻地对着他笑。“瑞,我没有家。”
“那就把东西搬来,跟我住一起。”容瑞两眼盯着前方,这时候路上车很多。“如果你不喜欢那座死了人的楼,我就另买套房子,我们搬家。你不喜欢闹市是吗?我们住到郊外去,安安静静。好不好?”
“容瑞。”夏海初伸出一只手,去摸容瑞的脸。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他说话时的调子有点奇怪,声音比平时更低哑柔软了几分。很好听,但容瑞听着却有些奇怪。一低头,竟然看到夏海初的眼睛里,亮晶晶的全是眼泪。容瑞顿时慌了手脚,想停车,前前后后却都是车,停不下来。
“海初,海初,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夏海初带着眼泪地对他笑。“除了你,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。容瑞,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容瑞说。“看到你,就欢喜。找不到你,心里就慌。见你回来,心里狂喜。看到你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流泪,我心里就酸。酸得发疼。”
容瑞带着夏海初来到一家安静的餐馆。这里有种很别致的海鲜汤锅。一簇红红的小火苗跳着,很温暖。
夏海初的脸,在火光下也显出了淡淡的粉红色。
“喝酒吗?”
夏海初摇摇头。容瑞知道他不喜欢烟酒,所以也尽量在他面前不沾。于是体贴地替他夹菜,夏海初也听话地吃了起来。
餐厅里放的音乐都是钢琴曲,容瑞笑着说:“听得人想打瞌睡。”
夏海初正在跟一盘容瑞硬塞给他的水果拼盘奋战,一张嘴塞得满满,含混不清地回答说:“这里当然了。你想听劲爆的,该换个地方。”
容瑞心里微微一动,正想说话,忽然一个阴影遮住了火光。抬头一看,站在面前的,竟然是王遥。
王遥是一个人,穿着便装。他的变化太大,大得让容瑞吃了一惊,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精明干练的警官。
王遥的胡子显然是一两天没刮了。衬衫也皱巴巴的,面色死白。容瑞本来觉得夏海初脸色不好,现在跟王遥一比,倒显得红润得很了。
“你怎么了?”容瑞问他。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夏海初本来一直是低着头在对付水果拼盘,这时候抬起头看了王遥一眼。这一眼,仿佛是一道闪电的光,划过王遥的脸,把他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睛都一下照亮了。
王遥张着嘴,忘了下半截想说的话。他死死地盯着夏海初看,看得容瑞有拿起盘子朝他脑袋上砸过去的冲动。
“于思死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