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气,脸色渐渐涨红、又开始转紫,看着杨榆的眼中充满了恐惧,这种恐惧杨榆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,这一次却叫他无端端觉得心烦,猛地把人摔在地上,大喝道:“滚!”
陈少爷捂着嗓子喘气,杨榆一把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,把苏邑裹了起来,苏邑冻得很了,眼神有些涣散,身子也撑不住往下滑,他不得不把他一把抱在怀里。然而就在这时,脑中一声机械的声音倏地响起:【叮——察觉到……】
杨榆眼神一沉,当机立断地从靴中抽出匕首,猛地划上自己的双臂。双手无力垂落,匕首“铛”的一声落在地上,混着滴落的鲜血,一声声敲在心上。
杨榆猛地惊醒—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“你怎么会在那里?”夜色深深,杨榆坐在桌旁,看着床上慢慢喝药的青年,一双眼在昏暗的烛火里忽明忽暗,深深浅浅,看不真切。
苏邑动作一顿,握住药碗的手却忽然有些抖,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,继续低头喝药,淡淡道:“玉人楼的小倌,客人付了钱,自然就要去。”
杨榆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。如果不是这场灾难,他还是个广袖轻裘的翩翩公子,fēng_liú京兆、走马章台。谁知一朝落魄,从前那些他轻视的纨绔,却都能来糟蹋他……
“你……”
“其实你也不要想太多,我也没什么不好,”苏邑语调忽然轻快了一些,“我从前清名尚在,现在还没人敢碰我……得过且过罢,反正现在不是我苏邑,只是落魄尚书公子苏晓,到二十三就好。而且,男人与男人这回事,我也不陌生……”
杨榆一震,抬起头沉默地看着他,只见他搁下药碗,很认真地回忆了一番,神情中却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悲伤苍凉,明明还是那个笑,却顿时多出了几分嘲笑:“不知道为什么,从前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,大概是身子变差了,连记忆都差了,但有些不想记得的,却记得比什么都清楚……我从初中的时候,发现我喜欢的是男的,那时候很怕,苏家家大业大,三世同堂,老爷子对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。父亲只是老爷子的私生子,在家受排挤多了,所以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我身上。”
“我不敢说出来,只好瞒着,这样,我去了欧洲留学,并且有了一个恋人,是个西方男孩。可是没想到,这件事还是被父母发现了。从前最疼我爱我的父母,生怕爷爷知道这件事,于是把我秘密送到了当地的精神病医院,让我强制接受治疗……”苏邑声音依旧平静,轻轻的、淡淡的,然而却比任何愤慨激昂的声音都让人觉得心酸。他顿了顿,那段时间一笔带过,“后来,我回国了,如他们的愿不择手段地接手了爷爷的公司,再后来,我就……被人杀了……”
说到最后一句,苏邑声音忽然有了几分迟疑,杨榆猛地盯着他,只见他皱眉想了片刻,然后轻轻笑了起来:“这些事,我不曾与人说过,总以为早就无所谓了,但如今看来,还是怨得很深。那段时间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死,幸好有赵奶奶陪着……赵奶奶是从小陪着我的保姆,可是,就在我死的那天,她也死了,被一把一枪毙命。”
杨榆心中一动,想起自己用的枪也是。
之前有的事情忽然就有了答案。苏邑一笔带过的事情,他虽然不能想象,却能体会其中的无奈。所有的坚强都是需要磨炼才能有的,心先是热的,然后才会一点一点变冷,而这变冷的滋味,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。
他如是,他也如是。
“好了,你问也问了,我答也答了,还答得如此详尽,现在也该我问了,”苏邑说着,目光落在杨榆缠了绷带的手臂上,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与些微若有所思,“我问你,你为什么要那样做?”
☆、18刺客和小公子(四)
入夜后,管家习惯性地来到杨榆院中看顾了一眼。二少爷性子冷,喜静,身边不仅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,而且连小厮也没有,所以他只好劳心劳力,每日自己多看顾着些。
快过年了,各家各户筹备年节礼品,也有好不容易在外地从商回来的,带回大笔的钱要存,钱庄的生意一下子也不知道忙翻了多少倍,各地的账本源源不断地送来,虽然都由下面的人核查删简过了,但即使如此也是堆积如山。钱庄就是这点不好,淡季时清闲的要命,忙起来简直不是人能过的日子。老爷将生意都交给二少爷,赚的钱却都给了游手好闲的大少爷不知收敛地一掷千金,二少爷却什么都不能说,只能卖命干。
“二少爷,看了一天的账,也该歇一歇了。”
“几时了?”杨榆放下手上的账本,揉揉额角。他其实并不太累,这种忙碌紧凑的生活是从前不曾有过的,没有闲暇,似乎偶尔就会忘了一些刻入骨髓的东西;偶尔会恍惚,那些阴暗的过去,只是记忆的错觉。
这是他第一次有些感激系统。
“回少爷,亥时三刻了。”
杨榆正要说什么,忽然听门外有看门的小厮溜过来禀报道:“二少爷,大少爷方才遣了人过来,说是二少爷辛劳这么久,特地备了酒席给二少爷放松放松。”
“这么晚?”管家愕然,随即小心翼翼地看向杨榆,观察他的脸色,只可惜二少爷面无表情的,灯火也暗,他什么也瞧不出,“这……二少爷?”
杨榆低垂着眼帘,捏着毛笔在手中很轻盈地打着转,这个动作在管家眼